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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延安到冀中

发布日期:2017-06-02 14:16    来源:中红网—红色旅游网    作者:中国人民解放军少将
  中国人民解放军少将孟庆山。(中红网红色图库)
    1938年在河间,右一为河北游击军司令孟庆山,左一、左二为贴身警卫员。(中红网红色图库)
    1938年孟庆山(左)与冀中军区第四军分区副司令刘子奇。(中红网红色图库)
1938年孟庆山(左)与唐延杰合影。(中红网红色图库)
    延安抗大二期的全体学员,被“七七”的炮声激动起来,这些久经锻炼的红军干部,纷纷要求到前方去,和全国人民一道,救亡抗日。党中央考虑到当时形势的需要,分配一批学员到部队去了,我和另一批同志,却被留下来,我有点不高兴,心里想:为什么不让我到前方去呢?
    “不让你到前方去,让你到后方去。”副校长罗瑞卿同志在他的宿舍里,听完了我的意见,直截了当把党中央派我到敌后开辟根据地的意图告诉了我,并通知我去党中央谈工作。
    第二天,我和另外六位同志到中央去。从城里到西山去的一段路程,很快从我们的脚下滑过,走近中央窑洞的时候,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窑洞门口来回移动。
    “啊!毛主席!”我们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等来到窑洞跟前,发现李富春、博古几个负责同志也在这里,博古同志和李富春同志,先后向我们交代了中央的意图。毛主席便坐下和我们盘谈起来。他说:“现在全面抗战已经开始,中央派你们到敌后去发动群众,开展游击战争,这就是要你们把学校学的东西拿到实践中去运用,这项任务是很艰巨的。”他点了一支纸烟,接着又笑容可掬的对我说:“庆山同志,你有什么意见!”我毫不迟疑地回答主席:“我保证用实际行动来回答中央对我的期望和信任。”
    “很好”主席接着说:“要完成这项任务,必须学会搞统一战线,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和力量,一致对日。要学会依靠群众,要灵活的掌握中央的政策,共产党员是松柏,也是杨柳,要冬夏长青,也要能适应环境,宜于栽种。”毛主席的谈话,使我更加感到肩负责任的重大和光荣,提高了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
    我们进行了必要的准备和化装之后,就离开延安,向敌后出发。
    来到潼关,进入了国民党统治地区。
    头一天,我们就被特务盯上了,下午三个同志到街上买东西,黄昏还没回来,我到商店一打听,才知道他们被警察局抓走了。
    这三个同志是党中央和毛主席交给我带领的负责干部,他们若有个三长两短,非但要我向党负责,而且将给今后开辟敌后工作,带来极大的损失,我必须设法救出他们。但是,在这里,依靠谁呢?
    “依靠群众”在困难的关头我想起主席的话,于是,我和另外两个同志,研究了一下,跑到街头,站在一个高台上,喊起话来。“乡亲们,父老们!我们是抗日救国的工农红军,为了抗日,我们吃草根、喝雪水,经过了二万五千里长征,来到北方,现在我们又要到前线去和敌人战斗。谁知道,我们在潼关警察局眼里,倒成了罪人,你们说合乎情理吗?”
    人群里活跃起来,有些青年学生在摩拳擦掌。
    “今天下午,我们有三个同志被警察局抓走了,为什么呢,因为他们要去抗日。”我把抗日两个字喊的特别响亮。
    忽然,从人群里钻出一个青年,冲着我喊到:“你们为什么不去和他们辩理。”
    我发觉我的演讲产生了效力,于是,我借了他的话题:“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而且又是赤手空拳,举目无亲,我们几个人去和他们辩理,是无济于事的,再说……。”
    “不用说了,一切都全明白了。”没等我说完那个青年的义愤声音,把我的话音压下去:“乡亲们!这是天大的不平,我们不能不管。”
    “对!咱们大伙儿找警察局去!走……走……”
    警察局门口,有几个警察把守着,人流在这里汇集成一片,在人们愤慨的怒吼声中,警察局长匆匆地走出来,那家伙,胖胖咧咧的,眼睛下面,垂着横肉。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群众,像哭似的笑一笑开腔讲话了:“民众们,你们在向我要什么人呀!咱们局里从来没抓过什么红军,兄弟我,从来就是主张抗日的,难道我还不懂,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个道理吗!你们不要听坏人的话呀!啊……”
    有些人开始动摇了,看样子他们听信了他的鬼话,个别人走开了。我不得不再出头露面,向那家伙说:“抓人是在商店门口,现有人证。”
    “抓了人就得承认,即使不是你们抓的,你们也知道,你们应当给找回来。”一个高个子学生,接着我的话音说。“你是干什么的”局长有些发怒了。
    那高个子青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片子,递了过去。局长立刻眯缝起眼来。“噢!我们一定查,一定查!这三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噢……”微弱的声音从那个青年犹豫了一下的鼻孔里发出来。这工夫我不能错过机会急快和那个青年握了握手,说了声“朋友”,青年大声的说了声“是啊,是我的朋友”。
    那局长顶不住劲了,转过去向一个警察咕咕了几句。一会儿,我们的三位同志,跟着那位警官出来了。
    后来才知道那个青年是陇海铁路总站长的儿子,我们利用了这个可利用的力量。
    到了太原,先找到薄一波同志。他当时在山西行政公署有合法的职务。所以麻烦倒是少些了。通过他的介绍我去找北方局的负责人杨尚昆同志。
    下午四点。我来到北方局临时规定的联络点。在大门口我使用了联络记号。里面毫无动静。直到六点,大门仍旧紧紧的关着。我只得暂时回到原处(决死队)。后来薄一波同志把我叫去。他说尚昆同志等到四点二十分就走了。搞地下活动。遵守时间,比在部队更重要。
    我接受了这个教训,第二天不到三点,就到了那个地点。可是那个油漆大门仍然紧紧关着。我怕久站在门口被人发觉,便决定扣门。工夫不大,门里走出一个老年人。他匆匆地说了一句“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别人住,你叫错门了”。没等我答话,他又把门关上了。
    我很纳闷,明明规定在这里接线,为什么没有人呢?莫非发生了什么意外。我相信今天没有耽误时间。
    一边思索一边走下门台,向东走去。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老孟”,扭头一看,才认出是北方局的朱瑞同志。我喜出望外地扑过去,想和他握手。他向我丢了个眼色,我才环顾了一下四周。转身向油漆大门走去。刚一上台阶。大门“吱”地一声开了。开门的还是那个老头。我俩相互对看了一眼,不由的都笑了。
    朱瑞同志具体的向我介绍了敌后的情况,他说:“冀中人民有着光荣的斗争历史,只要我们能够把党中央的政策,向群众进行深入的宣传,一定会得到群众的拥护和支持。”
    在太原,一切事项进行得还算顺利,这不能不归功于北方局为我们的活动作了周密的安排。
    从太原到石家庄,上了火车不久我就看见了周恩来同志和彭德怀同志。他们坐在我的斜对面。事后我才听说他们是到保定去视察前方抗日战况的。当时我怕引起其它旅客的注意,不敢冒然去接近他们。
    到底还是被他们发觉了,让警卫员把我叫了过去。
    “孟庆山,你干什么去呀!”彭总首先问我。
    “到河北省敌后平原开辟地区。”我简短的回答。
    “好!在家乡做工作,方便条件很多,不过,坚持平原游击战争,咱们经验很少,部队组织起来后,主要的任务就是设法坚持。能够坚持斗争,就是胜利……”。
    我向首长保证:“一定坚持斗争!”
    “坚持斗争必须要团结多数人。”周恩来同志放下手里拿着的一本厚厚的书,把话题接过来。“一定要联合多数人抗战,要注意团结知识分子和开明士绅,要学会搞统一战线,合力对敌。”
    我竭尽全力把这些宝贵的指示,铭刻在心里。
    彭总又和我谈了一些有关游击战术的问题。看样子周恩来同志还想和我谈话。但是,警卫员传过暗号来。示意我应当马上离开首长。于是,我回到自己的位子,中断了谈话。
    火车在继续前进。我在默默深思:领袖们总是抓住一分一刻的时间来进行工作;而且往往在很短的时间里,能够给一件重大的工作,指出一个切实可行的纲领,这纲领是取得胜利的基础。
 八月,保定城里,天气闷热。大坑、小沟满是污臭的积水。到处臭气扑鼻,令人发呕。市民们挂着惊慌不安的脸孔传说前线的消息:“鬼子已经打到长辛店了!”街道上荷枪的国民党军队,押送着各种车辆输运东西,嘴里不住斥骂着车夫,一味的要求加快速度……
    按照住石家庄的省委书记李青玉同志的指示,我到保定第一个找刘秀峰同志。在人心惶惶的时刻打听地址,是很困难的。我刚拐到小南门附近。突然,空袭警报怪叫起来。我背着个沉甸甸的箱子,目标很大,想抢先几步赶到刘秀峰同志那里。
    “站住!妈的!那儿跑!”紧跟着“砰”的一枪,子弹从我的头顶上飞过去。一个军人气势汹汹地朝我这里奔来。
    “你他妈的是汉奸”,嘴到手也到。“嚓!嚓!”几枪把,捣在我的小肚子上。飞机投了几颗炸弹,把城里搅得乱七八糟,秀峰同志的住所里没有人了,只好按照第二个计划到安新去找张君同志。船刚开过下闸,就遇上了刘峙部队岗哨的刁难。那个哨兵,有四十来岁。两只狡猾的眼睛,嘀溜溜的打转,一看就象个“老兵油子”,他不慌不忙地翻查了我所有的衣物,开始向我盘问:“你是干什么的?”
    “给团长搬家眷的。”按照预先编好的词儿回答他。
    “你是那一部分的?团长叫什么?”
    我非常熟练的背念了一遍,把他挡住了。猛然,那家伙把枪一拉,叫起来!“胡说!我在七十五旅当过三年兵,我就没见一个人留长发,你为什么特殊。”
    “你……为什么留长发,说!”他逼近了我一步,枪口对着我的胸膛。
    我真没想到在头发上发生问题,宁都暴动以前我确实在七十五旅呆过,也知道这个规定,可是,现在忽略了这个细节,真有点抓瞎。现在长发是掩盖不了啦。只有随机应变:“我是刚出医院的病号,你知道,在医院是准许留头的,我刚回到团部,团长就叫我来接家眷。我哪顾得推头呢?”一番话,那家伙凶气大煞了。接着我又给他对付了两句。那家伙倒客气起来,故意装出一副难为情的面孔,说:“老弟冒犯你了,这主要是……”
    “不用客气,公事公办,这我知道”,我没等他说完,抢了个主动,借此客气了一番,又闯过了一关。
    往东走了一段,迎面过来一只军用船,上面坐着五、六个退却的士兵,船头上站着个当官的,像是个排长,大声地招呼我们,要靠近他的船。他们几乎抢光了我箱子里的衣物,我那块不准确的怀表也成了他们的“胜利品”。
    我的箱子越来越轻,到安新县城的时候,只剩下一 条毛巾、两双袜子。我进入店房时,逃兵们干脆连底带盖一起拿走了。这倒好省的我为它操心。财物损失倒不要紧,严惩的是我被他们抓起来,关在店房里,不让出入。也真巧,忽然外边军号齐鸣,吵间乱响,热闹一阵之后全城鸦雀无声了。店房掌柜的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气喘的说:“国军退却了!”就这样他们丢下我就走了,我又恢复了自由。不多久我和张君同志及保专特委的同志们见了面,找到了开辟冀中的据点和钥匙。从此,在上级党的领导下,我们着手领导和策划冀中人民的抗日斗争,开始了建立人民武装的工作。
 
    本站编辑:杜  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