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晋绥文化教育发展基金会

兴县人民想林枫

发布日期:2016-11-18 10:47    来源:山西省晋绥文化教育发展基金会    作者:康喜平 李迎斌
 康喜平  李迎斌
    1940年初到19459月抗战胜利,林枫同志先后担任晋西区党委书记、中共中央晋绥分局副书记、代书记、书记,以及晋绥军区副政委、政委等职,领导晋绥边区抗战五年多。他大多数时间和当时的分局领导机关就驻扎在现在的山西省吕梁市兴县北坡村。林枫围绕对敌斗争、“减租减息”、发展生产三大任务,开展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工作。他坚持原则,有错必纠,时时刻刻密切联系群众,关心群众;他光明磊落、待人诚恳、厚道朴实,在民间留下了许多动人的故事,让兴县人民至今津津乐道。他的一生受到了人民群众的无限爱戴。2005年康喜平任晋绥边区革命纪念馆馆长后,有机会接触到林枫在晋绥时期的诸多史料,同时又有幸陪同他的儿女,多次到兴县及附近乡村收集资料。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深为老区人民讲述的林枫的故事所感动,也深感老区人民对林枫的无限怀念。值此林枫同志诞辰102周年之际,将部分材料写出,以飨读者,以慰英灵。
一、林书记给咱带来了好戏哩
    1940年到1941年林枫在兴县高家村镇冯家庄村住了一段时间。1940年春天,由林枫主持在兴县召开了一个规模较大的“减租保佃”大会。会上林枫作了“减租减息”动员报告,并制定了“减租减息”和“交租交息”条例,缓和了租佃矛盾。在此基础上,又规定了奖励群众开荒、兴修水利、种植棉花、繁殖牲畜、发明创造等一系列政策,从而更加调动了群众的生产积极性,在广大干部群众中引起了强烈反响。
    由此,冯家庄的群众知道他们村里住下了一位共产党的“大官”。当时,高家村驻扎着一二0师的一些机关、工厂。驻扎在蔡家崖木兰岗的一二0师七月剧社经常到高家村慰问演出。冯家庄的群众很眼热,说:人家高家村经常唱戏,咱村里住着个“大官”,却连一场戏也看不上。林枫知道了这事,认为这正是宣传革命的好机会,但考虑到村里困难,于是就找来几位在村内较有威望的老乡商量。他问老乡:“剧社来这儿演出,你们能管得起饭吗?”村里人反问:“给他们吃什?
“你们吃什么给他们吃什么,吃饱就行。”林枫笑着回答。“那还不行?我们管得起!”村里人很高兴,满口应了下来。
    后来林枫调查得知,通过“减租减息”,村里百姓生活的确有好转,就让七月剧社来冯家庄连续唱了3天戏。村里人终于过足了戏瘾。同时通过剧社寓教于乐的宣传,让他们明白了许多道理,老乡们高兴地说:“还是共产党好,林书记给咱带来了好戏哩!让咱们看了戏,戏文也好,能让咱明白瞎活了一辈子没有闹精明(明白)的事理。”至今,无论谁到冯家庄征集革命文史资料,孙拖庆和王佩岗老人总是颤抖着嘴唇,争着讲林枫给他们村调剧团唱戏的事。
二、林书记时时为咱着想
    冯家庄河对面有一块水地,当时为了保证军队过冬被服供应,鼓励群众种棉花,群众积极响应,全部种了棉花。夏天棉花长得正旺,由于饲养员一时疏忽,部队的马跑进了棉花地。事也凑巧,正好上游下了大雨,河水猛涨,无法渡河去对岸的棉花地牵马。林枫很着急,担心军马乱踩,糟蹋了老乡的棉花,便带了警卫连要跳进洪水渡河牵马。老乡们很受感动,死死拦在河边不让渡河。
   “我都心疼,你们难道不心疼?”林枫问老乡们。“再心疼也没有损失了子弟兵心疼。林书记,棉花被马糟蹋了明年还能种,共产党也没让我们饿肚子,战士要有损失如何能弥补?”老乡们对林枫说。
    洪水退后,棉花损失了3亩,林枫多次上门向老乡们赔情道歉,秋后按收成如数用麦子作了补偿。80岁的孙拖庆老人对这件事至今记忆犹新,谈起林枫就说:“林枫是个好官,什么时候心里都有咱老百姓。”
 三、林枫拣回我一条命
    白侯憨老人80岁了,身子骨如今还非常硬朗,60多年来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是林枫拣回我一条命!”一半是感激,一半有命大福大的得意劲。
    1941年边区很困难,夏天粮食接不上头。接连几天,他和村里的几个人只分着吃了两把黑豆,到了中午,躺在树荫下饿得动不了身。林枫有个习惯,一有空就喜欢在村内到处走走,找老乡谈心,了解部队的工作和老乡的生活情况。这天正好看到躺在树荫下的白侯憨,就走过去问:
   “小鬼,你怎么啦?
   “我饿得动不了啦。”
   “你跟我走,我给你吃饱,好吗?”林枫摸着白侯憨的头说。
    当时十三四岁的白侯憨听说有吃的,就爬起来跟着到林枫家里饱饱吃了一顿。老人至今也可能不知道当时是定额吃饭,他把林枫一家人的中午饭全吃光了。我们问他:林枫给你吃了什么?白老汉也说不清。
   “窝窝还是馍馍,当时太饿了,也不知道吃了些啥……记不得了,好象还有烩菜,光往饱吃,记不清了。反正当官的当时吃得也不好。”白侯憨老人不善谈吐,反复说的一句话就是:“人家林枫是好人、好官,那么大的官没有一点架子。”白老汉对这顿饭没齿难忘,只要提到战争年代的事,逢人便说这顿饭,一句话“是林枫给我吃了一顿饭,救了我一条命”,一直说了半个多世纪。
四、有错必纠
    林枫非常重视与群众的关系,特别注重检点自己的言行,蔡家崖北坡村的老人们每当回忆起林枫,就记起林枫的年饭。
    每逢过大年,林枫都要请全村人吃一顿年饭。林枫提前几天就通知警卫连,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准备得丰盛些,吃年饭时,他亲自把盅,逐个给乡亲们敬酒,一是感谢大家给部队的支持;二是请大家检点队伍给乡亲们损坏了什么东西,如何赔偿;最主要的是请大家给部队提意见,尤其是对他本人的意见,要求畅所欲言。他说:“大家不说我不知道,这样可能会给整个晋绥带来损失。”林枫的年夜饭不是摆样子,而是实实在在征求各方意见。
    他一贯工作踏实,作风正派,即使工作中出现偏差,也总是认真分析原因,主动承担责任。在四大动员与整风运动中,晋绥边区一度曾出现过强迫命令与斗争扩大化等极左倾向。据林枫的邻居牛增香老人回忆,运动中曾一度出现过强迫村里群众交待自己问题的情况。在逼迫之下,村里人除两人外都交待了自己的问题,被定为特务。
    有一天,和林枫一个院子里住的白玉山也被定为特务。林枫听说后很生气:“这么多年住在一个院子里,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自己承认自己是特务?他是在胡说。”了解到整个村子只有两个人不是特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召集有关人员开会,说:“整个村子的人几乎都是特务,那么我们这么多年生活在特务窝中,还能平平安安地活着,能正常地开展各项工作吗?这简直是胡闹。”
    林枫坚持原则,及时纠正了错误,很快扭转了局面,使运动走上了正轨。正因如此,林枫在晋绥一直受到群众的爱戴。
 五、好好念书
    牛增香和林枫在北坡村的一个院子里住过,老人家现在还住在那里。他家的窑洞和分局机要室、伙房就连在一起。几家干部的孩子和房东、邻居的孩子们都处得很融洽。林枫的大女儿梅梅经常到他家要窝头吃。当时10岁左右的牛增香对院子里的这位大干部却始终有一种敬畏感,逢林枫进出,他都躲着,只是远远地看着,可是有一天还是没躲过。
    当时北坡村只有109口人,还没有办起学校,八路军把学校办在蔡家崖梁上,目的是让更多村子的孩子上学。一天,牛增香吃过午饭去上学,出大门就见林枫进来,赶紧躲在门洞边,但还是被林枫一把拉住:“小鬼,干什么去?
    “上学。”牛增香怯生生地说。
    “拿来书我看。”林枫翻了翻书又问:“这书好不好?
    “好。”牛增香答。
    “好好念书,长大就有出息。”林枫说着,还摸了摸牛增香的头。
    牛增香知道共产党的大干部没架子,和老百姓很随和,再也没有躲着林枫。
 六、小房东眼中的林枫
    当年在北坡村,林枫曾住在牛憨信的家里。2006年我们采访这位老人时,他已重病在床,说话很吃力。本不忍心打扰时日无多的老人,但想到重要的史料将伴他长眠地下,成为永远无人知晓的秘密,最后还是硬着心去了。当我们忐忑不安地推开牛家新居的大门说明来意时,遇到的却是出乎意料的热情与宽容。
    躺在炕上被窝里的老人挣扎着非要起来,被我们劝住。提起林枫时,我看到的是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是换了个人,谈话中老伴不时插话补充。由此可见老人全家对林枫的感情至深。
   “林枫、张稼夫、王达成当时都住在我家院子里。我家当时做豆腐,林枫每天早上到我家打豆浆吃,顺便给我们讲一些革命道理,后来见我父亲踏实,还常劝我父亲入党。”
    “我那时还小。平常他们有需要用的东西,总是喜欢叫我,我很高兴给他办事;我有用得着的东西也去跟他要,非常随便。有时看戏也常凑到他身边去烤火,他从不嫌弃。”
   “我爷爷过世的时候,正遇到边区开党政军重要会议。林枫知道咱们的风俗,办丧事要用鼓手,亲自告诉我父亲12点后再敲打。为了不影响我家办丧事,会议从8点开始,没休息,连续到12点赶着把会开完。人家那么重要的会议都能考虑到尽量不影响群众,真是难得。我爷爷下葬时还给予了许多物质上的帮助。”
    “平时林枫除了开会、工作,一有空就到村子了解情况。有两年生活很困难,大冬天他还光身子穿着皮袄,起了好多虱子,痒得不行,经常在太阳下捉,看着让人心酸,吃得也比我们好不到哪儿。”
    “人说官大有架子,那是别人不了解胡说,人家林枫那么大的官没见有过啥架子,敌人来扫荡,他挨门逐户去安顿转移。连调走的时候,都一家一家去告别。”
 七、我们是一家人
    北坡村有个小姑娘叫白蝉儿,当年曾帮助带林枫、郭明秋1942年出生的女儿梅梅。当年的小姑娘现在是老人家了,可是身体、记忆真好。2006年我们陪同林梅梅姐妹找到白蝉儿老人。老人一见到林家姐妹就动情地问:“你妈妈明秋还好吧!”孩子们回答:“已去世了。”老人惋惜地说:“噢,噢!”她突然话题一转说:“今年是你爸爸的百周年吧!”孩子们回答:“对,是的。”老人这句话令我很惊奇,也使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感动。因为我们没有人事先特意告诉她2006年是林枫诞辰100周年。在现实生活中,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诞辰,普通百姓是很少能脱口而出的,是什么原因使她说的如此清晰,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但随后的对话让我豁然开朗。我们边走边谈,林枫的小女儿问白蝉儿老人:“我大姐都60多岁了,您当年那么小,我们家是怎么找到您看她的?”老人马上讲:“不用找!我们军民一家人,同吃同住同上一个茅房,一起打鬼子抗日。”老人的话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掌声。当我们来到林枫故居大门外时,老人指着前面一块空地说:“当年这里有个小房子,你妈妈和我妈妈就在炕上纺线线,我哄着梅梅,干部和老百姓分的任务是一样多的!”这句话又一次使我深刻认识到军民鱼水情深的本质问题。
八、北坡人的思念
    抗战胜利60周年后,林枫依然活在人民心中。白蝉儿老人回忆:“每年过年时,分局的林书记和其他领导在北坡上每户请一位代表去吃饭、开会、提意见。过八月十五时,每家分给一个一斤半的大月饼……”我们所到之处,一听说我们来的目的,许多老乡马上就用兴县话讲:“人家林枫是好人,是共产党的好干部,今日说起来就感觉像在咱跟前一样!”多么朴实的语言,给人留下了无限的思念……采访中,我们看到、听到的,不止是怀念林枫,兴县人民至今仍能讲出当年晋绥分局和行署干部们的许许多多感人至深的事情来。
    当时北坡村老少109口人,驻扎八路军5O0人左右,军民相处如鱼水。现今,当年部队驻扎过的地方,除少数几户窑口维修过,路边因公路建设略有毁损外,整个旧村落几乎完完整整保存下来。改革开放后,经济好转的北坡村人在东面另建了新居,这充分体现了北坡村人对林枫、对整个八路军的思念。采访中,看到、听到北坡旧居的人舍不得毁一砖一瓦、一草一石,他们企盼着国家能早一点接管保存,使北坡村能成为历史见证,成为革命文物,让后代了解革命的艰辛,记住好日子来的不容易,记住党的贡献与恩情。
   康喜平到纪念馆工作以来,无论是进京争取项目,还是和晋绥老干部征集文史资料,提到林枫,老人们都给予了高度评价,说他“党性强、人性好、水平高”。关于林枫的故事还有许多许多,他的事迹将成为一种宝贵精神财富,在晋绥人民中永远流传下去。林枫同志的心深深扎根于劳动人民的土壤之中。他的名字和许多在晋绥工作过的同志们一起,永远镌刻在兴县光辉历史的史册上。
 
   作者:康喜平,1970-2015曾任晋绥边区革命纪念馆馆长、兴县文物旅游局局长;李迎斌,政协兴县委员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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