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的胸怀高尚的品质

发布日期：2016-12-28 08:05 来源：山西省晋绥文化教育发展基金会作者：李一非黄宣文杨长春

——林枫在中共中央高级党校的前前后后

李一非黄宣文杨长春汪琼白力行姜宝箴

从1963年春开始，林枫担任中共中央高级党校校长职务，仅三年时间就遇上了“文化大革命”。他在这场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中，被长期投入监狱，遭受残酷迫害致残，直至迫害致死。多少年来，凡熟识他的人无不深深怀念，他的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

在1995年青训班成立30周年纪念会上。前排左起：林枫夫人郭明秋、本文作者之一杨长春、中央党校原副校长陈维仁。

前排左起：本文作者之一汪琼、本文作者之一白力行。

本文作者之一姜宝箴

我们都是在林枫身边工作过的人，亲眼看到康生是如何以“莫须有”的罪名迫害林枫的。我们认为，回忆这段历史，将之公诸于世，对拨乱反正、伸张正义是十分必要的。林枫在党校忠实地执行了中央的正确路线，做了大量工作。但康生却采取各种卑劣手段，给林枫罗织罪名。康生对党校造反派头头们说：“林枫的问题主要不在党校”。“林枫作过刘少奇的秘书”，“对林枫的斗争是同对刘少奇的斗争分不开的”。康生抓住这个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自以为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所谓“把柄”，捕风捉影，胡乱联系，恣意谋害。可以举其中一个例子：1968年3月，康生得到“专案组”汇报，1936年刘少奇曾经给林枫4万元款子，便诬陷说这是“国民党给刘少奇的特务经费”。还说：“不是特务经费，怎么能有4万元呢？”这是康生的逻辑推理。于是他就指使专案人员对林枫进行“突击审讯”，施加种种人身折磨。以后又在天津银行档案中找来4张存折卡片，每张卡片1万元。康生明知这不是林枫的存折，却硬按在林枫头上并妄定罪名，说：“四万块钱的问题，有了四张卡片，一下子就落实了。”康生亲笔写了这样的结论性批示：“刘少奇1936年到南京投降蒋介石，并由宋子文给刘少奇五万元活动费。”他迫不及待地上报给毛主席和政治局。这个假报告，编造得有头有尾，有名有姓，以此把林枫推到了“叛徒集团”之列。康生还在这份报告中恶毒地建议：“将林枫由卫戍区逮捕送监狱，严加审讯。”在康生一手策划下，林枫被扣上了“内奸”、“特务”的罪名，于1968年3月30日被解往秦城监狱关押。后经查明，天津银行的4张卡片，原是东北军某师长小老婆的存折，而林枫经手的4万元现款，则是党中央给刘少奇的活动经费。康生制造的千古奇冤，总算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林枫下狱前后，在康生的指使下，连续遭受多次的批斗、折磨。1966年12月18日，工人体育场召开万人大会批斗林枫等18位同志，林枫惨遭毒打，肋骨、左臂当场被打断，内脏出血，陷入昏迷状态，送进医院。1967年8月，林枫已被关押进卫戍区，伤处还没有全好，康生就让造反派又把他硬揪回党校，继续批斗了一个多月。

在残酷的迫害面前，林枫始终实事求是，坚持真理，不妄发一言，不含糊一事，使他们的阴谋未能得逞。他对自己所遭受的百般折磨，虽心怀极大委屈，体受严重摧残，仍默默忍受，即使对家人也不吐一字，对同志们也丝毫没有流露过。因此，当后来查证他怎样受迫害被打伤的情况时，谁也说不清楚。因为林枫从未向任何人说过这方面的情况。许多和他共事多年的老同志在回忆录中写到林枫，说他党性很强，他的胸怀是“海量”。林枫经常给人讲，也常勉励自己“一个共产党员应该具有海量，即能容人、能团结人的度量”。他曾拿着《续资治通鉴》里吕蒙正讲的话劝导同志：“小人情伪，君子岂不知？以大度容之，则庶事俱济。”“文化大革命”中，他看到当时是非混淆，黑白颠倒，我们党正在受难。他以最大克己为党的精神，以“心底无私天地宽”的态度，个人宁受极大的凌辱，也不愿意在群众面前申诉，怕对党有所损害。他身陷囹圄，却心怀党的事业，在被审讯的时候，始终不渝地坚持了“以大局为重”的高风亮节。他自信党是最终能够辨明是非、战胜邪恶、克服一切障碍、实现共产主义的。

林枫是中共中央高级党校校长，又是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虽然人大的工作也很繁重，但为了完成毛主席和中央交待的任务，把党校办好，他把主要精力放在党校工作上。林枫在党校工作的时间不长，但从不墨守陈规。他抓住根本，努力把党校办成学习和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学校，发扬党的理论联系实际的优良传统，训练出一批有理论修养、有坚强党性的领导骨干，以适应当时革命和建设的需要。他一进党校，就广泛征求各方面意见，深入调查研究，于1963年4月1日写出了一个怎样办好党校的报告，经中央批准后，以中央文件《中共中央批转林枫关于中央高级党校工作问题的报告》下达执行，成为高级党校的建校方针。

他当时提出的办学方针，现在看来，是从实际出发并富有远见的。他强调在新形势下“重新教育全党干部的重要性”，要“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进一步武装干部”，目的是“帮助他们进一步认识和掌握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客观规律”，用行之有效的方法来解决革命和建设中的各种新问题。他一再强调“坚持理论和实际统一的原则”，提出“必须帮助干部认真读书、学习理论和进行整风，使他们能够进一步理解和掌握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同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基本方向，进一步掌握无产阶级即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养成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优良学风和党风”。他非常注意学员的学习效果，特别是思想品质方面的提高和修养，就是党校要培养具有坚强党性的理论人才。他提出：“必须采取有效的方法，帮助学员树立实事求是、艰苦朴素、联系群众、坚持原则、坚持团结、认真实行批评和自我批评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优良的党风。”总之，这一切，都贯彻了一个总的精神，党校就是要培养为社会主义服务、为人民服务、德才兼备的党的高中级干部和理论工作者。

林枫在高级党校实际工作只有三年时间。在当时政治斗争复杂的情况下，他克服重重困难，一直尽心竭力想把党校工作办好，为我党培养更多具备坚强党性的领导骨干和理论人才。当时高级党校设三种班，一是研究班，系高级干部读书班，一般是省委常委以上干部，提倡认真读书，自学为主，每个班选派两名教师进行辅导。二是轮训部，即普通班，训练在职司局级干部。三是理论部，培养从事理论宣传工作的干部。三种班均由副校长兼主任，直接指导工作加强领导。

林枫进校后，举办了一期规模较大的普通班，轮训干部。这个班从1963年9月16日开学，到1964年10月10日结业，共有学员521人。绝大部分学员是20年以上党龄、中层以上的党员干部，有一定斗争经验和政治水平。由于学习中贯彻了中央批准的办学方针，坚持了理论联系实际的精神，强调认真读书，刻苦钻研，加强了政治思想工作，强调党性锻炼，开展了批评与自我批评，总结了思想和工作经验，因此收获是比较大的。

林枫对理论班的工作，抓得很紧，要求很严。他亲自检查了三个理论班，看到学员程度参差不齐，便向有关部门提出，以后招生时，应当吸收那些确有培养前途、能够担负理论工作、思想较好的党员干部入学。对他们“要抓紧理论学习，强调多练习写文章，同时还必须注意政治学习和整顿思想作风”。

林枫主持党校工作，以他的远见卓识，亲自抓了理论干部的长远建设，有计划地抓了中、青年理论干部的培养，使之形成梯队，互相衔接，形成完整的组织体系。他对学习后留校工作的学员，都要亲自谈话、亲自过问、亲自挑选。理论部留下的30多名学员，他都直接谈过话。在培养青年理论干部方面，他也下了很大功夫。从1963年到校，即报中央书记处批准，每年都亲自过问指导，到全国重点大学挑选优秀毕业生；同时，又在北京挑选优秀的高中毕业生，成立了“青训班”。在选拔和培养青年理论干部的工作中，林枫很强调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并提出党校要贯彻刘少奇提出的“三三制”：学习理论、调查研究、参加实际锻炼三结合。他主张，要培养一批又红又专的马列主义队伍，要能解决实际问题，不是只做教书匠。“三门”干部要与群众生活在一起，要建立起对群众的感情，要与群众保持经常联系，不能用党校的高墙把自己和群众隔离开来，等等。为此，党校干部和学员，都要参加党中央所领导的实际工作，深入工、农、商、学、兵，了解全面情况，解决实际问题，锻炼学员的思想和能力。

林枫对党校工人的培养和提拔也极为重视，专门成立了政治处，责成机关党委、政治处着重抓工人的教育问题。在提拔工人干部方面，做出了一定成绩。党校的大小事务他都放在心上，比如党校机关子弟小学和幼儿园，都要组织专人检查，及时解决问题。

尤其使人难以忘怀的，是他的思想品德和作风，朴实、忠诚、认真、正派，贯穿着他的一生。他是一个真正的模范共产党员，有广阔的胸怀，高尚的品德。他是一位真正的共产主义坚强的战士，有坚定的信念，永不动摇。他和我们一起相处虽然短暂，但他对我们的教益却很深。凡是和他有所接触的人，无不称道他是一位忠厚诚恳、和蔼可亲的领导人。有同志说：“林枫是一位既严肃、又可亲、可敬、可以深交的同志”。有同志说：“不仅是好同志，而是特别好的同志，他可以在长期逆境中为党做好多好事，他和什么人都能处，这真是很难得的。”人们都愿意和他交心，觉得和他倾谈，经他指点、开导，总有值得领悟和回味的道理。不少和他相处、共事时间较长的老同志，都觉得他的党性原则很强，从未听他说过一句不符合原则的话。他平易近人，允许人们把话讲完，无论正确还是错误的都让人讲，都能耐心去听，必要时纠正对方一些错误认识，把正确思想渗透进去，使人感到温和而不苟，严肃而可亲。有时他和有关负责同志评论干部，总是先征求大家的意见，对正反两方面的意见都听，不轻易下断语。他很注意在实际工作中全面细致地观察了解干部，从细小平常的行动中，考察其品德与能力。有一次他问一位负责同志对某某干部的看法，答曰工作很积极、很热情。林枫当时没有表态，后来才说这位同志像一盆火，看起来热呼呼，但脚跟很不扎实。他很注意从学习效果来观察教学质量。有的教学干部讲课后群众反映内容多而不透、不解决问题，林枫听了就一针见血地指出：“书读得虽多，但没有消化掉”。他主张理论要联系实际，反对不求甚解和死啃条文的读书方法。在教学中，他反对只讲片面实际，而不顾马列主义的根本原则；也不允许只背诵书本上的原则，片面、孤立地看问题，而不从实际出发。他严肃认真、一丝不苟，日常工作中发现不正常的现象就提出批评。某位干部组织已决定调出，而个别人却以支部名义出面挽留。他严肃指出这样做不符合组织原则，是不合适的。日常工作中还能够举出不少这样的例子，他以自己的一言一行，以自己的言传身教，使很多人受到教益而至今念念不忘。

林枫思想作风正派、严谨，对党的事业具有高度认真负责的精神。他观察问题敏锐、细致，特别是在干部问题上，处理很慎重，对同志极端负责任。中央安排在这里学习的省、市负责干部中，有些有这样那样的错误和问题，林枫仍然经常关心他们的生活、学习，亲自同他们谈话，并责成组织部门详细了解他们的情况。他认为中央党校要为党培养干部，更要了解干部，所以对这些干部学习中的表现、思想上的收获和提高，都认真地亲自向中央书记处汇报，并建议安排适当的工作，以负责的精神对待这些同志。

林枫对干部之间的团结问题，极为重视。他在会议上反复强调要团结、向前看，要有一个方向，提倡同志之间要互相来往，互相谈心。他打譬喻说：两匹马拉一套马车，如果是“南辕北辙”，两匹马往两个方向拉，那就不行，非把车拉翻不可。我们都要采取高度的原则精神，团结的态度，解决当前应该解决的问题。林枫提倡领导干部要有民主作风。他讲过：“要听逆耳之言，不要尽听顺耳之言。如果有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工作，周围有几个同志敢说你的缺点，对你批评可以毫无顾虑，我说，这是幸福之人也。这样，至少使你不会犯大错误。”林枫这些话，不单对别人讲，自己也是身体力行的。

林枫生活简朴，没有什么嗜好。他只爱读书，古今书籍他都看，讲话中引经据典，总是联系到古今中外生动的事例。他常亲自动手起草文件，一个字一句话地斟酌，直到满意为止。他作风正派，和人接触从来不搞拉拉扯扯、从不议论是是非非。他行为光明正大、高尚、正派，为小人所不容。古人云：君子欺之以方。正因为如此，所以更遭致了林彪、康生、“四人帮”反革命集团的嫉恨。林枫离开我们已经多年了，我们深深地怀念他。正如古语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而心向往之”。也就是说，这样的共产党员，才真正是后代的楷模，使人永远不会忘怀。

作者：李一非（1912-1991）曾任中央高级党校副校长；

黄宣文（1912-2016）曾任中央高级党校副秘书长；

杨长春（1913-2002）曾任中央高级党校组织处处长；

汪琼（1920-2002）曾任中央高级党校组织处副处长；

白力行（1919-1995）曾任中央高级党校政策研究室副主任；

姜宝箴 1921年出生，曾任中央高级党校政策研究室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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