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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战雁门——廖汉生回忆(二)
1939年11月120师358旅716团政委廖汉生与岚县城留影。
10月间,根据总部命令,八路军重新恢复了政治委员制度,恢复了政治机关,我也由七一六团副团长改任团政治委员。
一天,师部通知贺炳炎团长和我去受领任务。我俩立即策马赶到驻神池县义井镇的师部。
一进门,贺龙师长、关向应政委、周士第参谋长就问:“部队的情绪怎么样?”
我们把指战员求战杀敌的急切心情向师首长作了详细报告。贺关周指点着地图,给我们介绍了目前的态势和任务:
忻口战役已经开始,正在进入紧张时刻。在日军进攻正面担任防御的是阎锡山的晋绥军、卫立煌的中央军以及西北军、川军,部署在忻州北面的山中。这些山一旦打开,太原就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我们八路军担负配合、支援忻口战役的任务,一二○师在忻口以北的敌后开展游击战争,具体部署是:三五九旅和三五八旅在原平以西攻击大牛店等地日军侧翼,你俩率七一六团直属队和第三营组成贺廖支队,再向北去,插到雁门关,以游击战争袭扰、伏击日军的南北运输线,切断敌人的交通,占领雁门关。
我们向师首长表示:“坚决完成任务!”临出门,贺龙师长又提醒道:“现在打的是日本侵略军,不是过去的国民党军了,作战对象变了,一定要注意在战术思想上也要很快扭转过来。”
回到团部,贺炳炎团长和我传达了师首长的战斗意图,率团直属队和第三营组成贺廖支队向雁门关地区挺进,第一营则随三五八旅旅部和七一五团行动。
我支队一路急行军赶到雁门关西南临洮梁山中的老窝村驻下,侦察敌情,寻找战机。
老窝村的群众为了躲避日本侵略者的侵扰,都逃到山里躲藏起来了。我们派人找回逃散的群众,帮助收割地里的莜麦,宣传八路军的抗日主张,赢得了群众的热烈拥护和积极支持。由一位放羊老汉引导,我们插到雁门关附近勘察地形,同时派出侦察员摸清了日军的运输规律。
雁门关是内长城的一个重要关口,也是沟通雁北高原与晋中腹地的门户,为历代戍守要地,民间广泛流传的杨家将镇守三关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古今不同的是,古代大道经雁门关进出,而现代的汽车路是从关西山腰处盘旋而过,距关口尚有几公里。
自从忻口会战打响后,日军汽车队南来北往,很是繁忙,向南经太和岭口往忻口前线运去援兵和弹药,向北出广武往大同拉回伤兵和死尸。日军自以为这一带中国军队早已败退一空,因此警戒疏忽,肆行无忌。
我们得到情报,10月18日日军将要从原平撤回死伤的士兵,于是决定打它一个伏击。
由于敌车队不走雁门关过,那里并没有日军驻守,只在广武驻有少量兵力,我们主动改变师部指定的位置,确定在黑石头沟一带的公路设伏,同时派少量兵力占领雁门关。我们的计划得到了师部批准。
为了打好对日作战的第一仗,贺炳炎团长和我召集连以上干部开会,布置任务,进行动员。
我有意识地问到会的干部:“怎么样,你们说打不打?”
话音刚落,会场上响起激昂的喊“打”声,各连连长纷纷代表本连争当突击队。三营营长王祥发和十一连政治指导员胡觉三提起日军血洗宁武城的暴行,十一连连部住的那家八口被杀了七口,连不满3岁的小孩子也被刺刀戳死了,只剩下痛不欲生的老太太。他们表示决心,一定要让敌人以血还血,把雁门关变成日本侵略者的鬼门关!
我接过大家的话题,动员说:“是的,我们一定要为死难的同胞报仇!打好对日作战的第一仗!要把敌人血洗宁武的罪行作为向部队进行战斗动员的材料,掀起复仇杀敌的高潮。”
任务传达下去以后,整个部队沸腾起来了,指战员们磨拳擦掌。“为死难同胞报仇!打好对日作战第一仗!”的战斗口号喊得十分响亮。10月17日,部队由老窝村进至离雁门关汽车路不远的王庄、秦庄隐蔽宿营。贺炳炎团长和我带上各连干部到黑石头沟一段汽车路去看地形,确定伏击部署,并派人预先做破路工作。18日凌晨5时,部队踏着牧羊人走的山间小道向预伏地雁门关南山脚下的黑石头沟开进。此沟南低北高,沟底尽是山洪冲下的乱石头,汽车路顺沟由南向北而上,南端有一座小石桥。这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上午9时许,我们到达沟西侧的山上,各连队迅速进入伏击位置,团指挥所设在一处山头上。
不一会儿,日军车队拖着滚滚烟尘像长蛇一般从南向北驶来。据观察哨报告约有百十辆之多,我从指挥位置上看到的就有二三十辆,前面的几辆车拉着伤兵、死尸和护卫的武装士兵,后面都是空车。日军车队缓慢地拐过小石桥,爬上陡坡,进入我伏击地域。
就在这时,贺炳炎团长一声令下:“打!”各种火器一齐射击,步枪、机枪交织成密集的火网,团属迫击炮连把一颗颗炮弹准确地吊进车厢。
打头的几辆车被打着了火,燃烧爆炸,车上的敌兵纷纷跳车。
随着冲锋号响,三营
营长王祥发率领突击连如猛虎一般扑下山去,其他几个连也相继发起冲击。部队打得很猛,一下子就把敌人压到乱石滚滚的沟里。
根据我们在红军时期的老经验:打伏击战,只怕敌人不来,只要他钻进伏击圈,那么这一仗消灭敌人的把握十分就有了八九分,特别是当部队往下一冲,敌人就垮了,战斗也就接近尾声了。但是今天,我们面对的是凶猛残暴的日本侵略军,正像战前贺龙师长提醒我们的那样,日军的战斗力与过去的敌人有很大的不同,他们遭我突然打击后很快就从一时的慌乱中清醒过来,趴在汽车肚子底下用机枪向冲下山来的我军扫射。
我们的战士很勇敢,一边冲,一边甩手榴弹,很快冲到汽车前,不管敌人听不听得懂,喊着“缴枪不杀”,上去抓俘虏。
日军从车肚子底下爬出来,端着刺刀作拼死的反扑。看到敌人那副狰狞的面孔,战士们分外眼红,喊着“为宁武死难同胞报仇”的口号,勇敢地迎上前,与敌人展开白刃格斗。
贺炳炎团长和我带着几个警卫员也冲下山,靠前指挥。
战斗打响不久,在黑石头沟北边担任警戒的分队报告,从广武方向又开来日军车队,也有百多辆,满载着向忻口增援的弹药和士兵,急急驶进黑石头沟。
我警戒分队冲着打头的几辆汽车一顿猛揍,打着了火。后面的日军迅速跳车登山,顺着西边的山梁转到我军左侧,向在公路上出击的我军射击,对我威胁极大,天上敌机4架也赶来助战。
我们立即把部队重新拉上山。在这个过程中,我军的伤亡骤然增大,贺炳炎团长的警卫员被敌人机枪打倒,负了重伤,贺炳炎的胸前也被一颗子弹横着穿过,把他的皮袄贯穿了两个洞。
我们看到伏击目的已经达到,战场形势急转直下,遂主动撤出战斗。
这一仗,我们击毁敌军车二三十辆,毙伤敌兵200多名。黑石头沟里黑烟滚滚,击毁的汽车从南北两头把路堵死了,日军南北两个车队300来辆车被阻在沟里,动弹不得。据战后到过现场的群众讲,日军一直收拾到夜晚才撤走,临走时在黑石头沟竖了一块木牌子,写着此地被打死67人,提醒过往车队千万小心。
这一仗,我们的伤亡也不小。据统计,负伤53人,阵亡50人。十一连损失最大。该连政治指导员胡觉三在与敌人格斗中,发现车下藏着一个敌兵,上前去捉活的,却被那家伙一枪打中了胸膛,不幸牺牲。撤出战斗时,由于情况紧急,我们只把伤员背了出来,胡觉三等50位牺牲同志的遗体没能抢运出来。
烈士们捐躯赴国难,血洒雁门关,成为激励我们英勇抗战的楷模。他们的牺牲,不仅换取了对日作战的初战胜利,更重要的是振奋了中华民族的精神。雁门关一仗,再次打破了日本帝国主义不可战胜的神话,为我们、为民族证明了一条在当时还未被许多入完全认识的真理:日本帝国主义是不可怕的,是完全可以战胜的!
战斗结束的当天下午,我们回到老窝村驻地。由我起草电报向师部报告了战况,师首长回电予以嘉勉,并命旅部将我团第一营归还建制,赶到雁门关地区与团主力会合。
两天后,我们又把部队拉到雁门关西边的山垭子上,选择从广武方向来的汽车路将要上垭口的地方作为伏击点,第一营、第三营分别摆在汽车路东西两侧,伏击日军从北向南的运兵车队。
吸取上一仗的经验教训,我们事先对公路、桥梁进行了彻底的破坏,贺炳炎团长和我各带两个连到黑石头沟及斗口梁子一带破坏了七座桥梁和几千米的电话线。20日上午,日军200多辆汽车结队而来。过去日军从广武过雁门关地段,都自恃援兵众多、弹药充足,端坐在汽车上不下来。自从18日在黑石头沟遭我伏击后就改变了。这次在广武镇就下了车,首先是一个营的步兵通过,人走前,车走后,并有5架飞机侦察助战,边搜索边前进。
敌变我变,为了避免过大的伤亡,我们在给敌人以猛烈、突然的火力袭击之后,立即撤出战斗。团部把一营带回来,王祥发营长率三营占领了雁门关,把抗战的旗帜插到了古关上。
在忻口会战的日子里,我七一六团接连在雁门关一带伏击敌汽车队,袭扰并一度切断了交通运输线,迟滞了日军对忻口前线的增援,使敌人没有饭吃,没有子弹,没有援兵,造成了很大的困难,也给忻口正面防御作战的国民党守军以有力的配合。
南京国民政府对七一六团进行传令嘉奖,海内外报纸也大力宣传雁门关伏击的战果,称之为“雁门关大捷”。
毛泽东主席在和英国记者贝特兰的谈话中、在《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一书中,列举了包括我贺廖支队对大同雁门关间敌主要运输道路的截断、雁门关的两次夺回在内的诸多胜仗,说明“八路军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雁门关伏击,作为一二○师抗战之初有代表性的一仗,载入了八路军英勇抗战的光荣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