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吕梁山（下）

发布日期：2015-11-18 11:07 来源：《吕梁晚报》作者：晋绥基金会

四、交通路线上的“护路神”

　在华北，侵华日军对抗日根据地进行疯狂的大扫荡，实行惨无人道“三光”政策，华北抗日形势异常严峻。中共中央决定，一二0师挺进晋中。1938年12月，贺龙、关向应率领主力开赴冀中。决定以七一四团，警备六团（原陕北红军神府红三团）和二个独立团，一个独立支队组成新三五八旅，旅长彭绍辉、政委罗贵波，坚持晋西北根据地的战斗。人们称这个新组建的部队为“彭八旅”。

　组建不久的七一四团担负起“彭八旅”主力部队的任务，顿星云、彭德大深感责任重大。根据经验，要把昨天还在种地的老百姓变成一个战士，特别是要把一个团变成一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斗集体，需要时间，需要千锤百炼。现在日寇逼在面前，要挽救民族危急，不允许你按部就班，要求你跑步赶上。

　老兵，战斗骨干是连队之魂，一个老兵，就如同一团面起子，将使一个连队改变面貌。为了加强七一四团骨干力量，上级命令，七一四团与七一五团同时对调三个连队。七一五团让最好的老连队支援年轻的七一四团，七一四团能够得到三个老连队补充进来真可谓是“如虎添翼”。七一五团领导很大度，说随便调任何一个连队去都可以，哪怕是刚组建的新战士连也不妨。可顿星云，彭德大知道，七一五团将要出征冀中，那里战斗更激烈，更艰苦，七一四团也将现有的最好的连队调给七一五团。

　七一四团做为“彭八旅”的主力和机动力量，驻扎在岚县附近。

　日军急于消灭晋西北根据地，由侵华日军驻太原的梅津兵团第一军指挥一0九师团，第三混战旅团和伪军，集中了四千多人，于1939年3月1日开始五路围攻，妄图消灭八路军，或逼迫八路军退出晋西北。据战后日本方面公布的《华北治安战》中透露，当时日本方面军下达的作战目的和任务是：“第一军打击山西省北部残敌正规军，同时尽力扫荡同蒲路及正太路两侧。对同蒲以东的山地，从西方及南方掐断敌人的联络补给要地，通过封锁困死匪军。”

　彭绍辉旅长指挥部队机动灵活地打击日军，消灭日军。顿彭率七一四团伏击邢家社，牵制日军于东村，阻敌于明家庄，激战一天一夜，使日军不能前进一步。随后和兄弟部队团团围困岚县，迫使日寇不得不于3月10日撤出岚县。日军的五路“扫荡”、“肃正”被粉碎了。

　晋西北根据地巩固了，这里是党中央、陕北根据地与华北敌后根据地联系的通道和纽带。顿星云、彭德大率领七一四团维护这条重要的生命通道，几乎天天爬山，时时战斗，护送干部、弹药、给养安全胜利地通过日军封锁线。

　自1937年全面抗战以后，大批爱国知识青年奔赴延安。党中央在延安兴建多所学校培养抗战所需要各方面人才。延安人数聚增。用房、物资供应十分困难。1937年7月，党中央决定由陕北公学、延安鲁迅艺术学院、战时青年训练班、延安工人学校联合组成华北联合大学，由陕北公学校长成仿吾带领，开赴华北敌后抗日根据地办学；由罗瑞卿带领的抗日军政大学也去敌后办学。华北联合大学五四、交通路线上的

　 “护路神”千人，抗日军政大学五千人，组成“第五纵队”，越过日军封锁线，挺进敌后。1938年底，一二0师挺进冀中，联合冀中八路军，给侵华日军以沉重打击，巩固了抗日根据地，创造了在此地办学的条件。

　 “第五纵队”度过黄河来到晋西北根据地，七一四团和独立第一团担负掩护他们通过同蒲铁路日军封锁线的任务。顿星云和彭德大要求各部队说：“抗大的同志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知识分子，是党的财富，要好好款待他们,要想办法给他们弄点好吃的，给他们打打牙祭。”

　七一四团各营各连挤出本来不多的菜品，尽可能从老乡那里买来猪肉和鸡,请远道来的客人会餐。

　每护送一批同志过路，突破日军封锁线，总会有些同志负伤，多的时候，一次就有一百多人。顿星云对卫生队长章德炎说：“你一定要千方百计安顿好伤员，要找可靠的老乡家，不准出一点差错！”

　章德炎也是从湘鄂西根据地参加革命的红军干部，他工作细致，情况熟悉， .每次战斗后，亲自带队安顿伤员，把受伤的同志安顿在山里的老乡家，每家付给20块银元。老百姓也总是冒着全家性命危险，帮助自己的子弟兵。

　七一四团先后往返五次，经过多次战斗，护送抗日军政大学，华北联合大学突破日寇封锁线，安全、胜利地到晋察冀去。

　中国人民大学校长成仿吾,在他的回忆录《战火中的大学》里，对此作了详细的描述：

　在兴县，一二0师三五八旅彭绍辉旅长来同我们研究护送过路事宜。他是身经百战的老红军战将，一只胳膊已受伤锯去。9月24日凌晨三时许，我们的队伍到达了预定的集结地。

　这时，来接送我们过路的三五八旅七一四团已赶到这个集结地。战士们是当夜急速从铁路东越过铁路线才赶到的。他们在铁路东侧曾遭敌人伏击，经过一场恶战才摆脱敌人，跑得十分疲乏，在树林里一歇下来，就抱着枪躺在地上睡着了。

　我和彭绍辉旅长带着几个警卫员，寻找七一四团团长顿星云。在一个小屋子里找到了他。他正累得汗水湿了军衣，脱衣要睡。见到我们，顿星云同志说：”旅长，部队遭到敌人伏击，刚刚突围出来，实在太累了。”

　原来，顿星云同志护送罗瑞卿同志带的二个梯队，先后过路。第二梯队有几个掉队的人员，零零散散的路过大孟镇时，被驻扎在大孟镇的日伪军在黑暗的角落中突然开门，一个一个地抓进门里去了。这样就泄露了消息，大孟镇敌伪军一个连，知道顿星云团还要返回，就打顿星云团一个伏击，七一四团三个营遭到伏击，受了些损失。由于顿星云团骁勇善战，敌人兵力又不大，不敢追击，所以顿星云同志迅速带队伍突围过来，虽然跑的很累，还是按时到达集结地。

　彭旅长说：“你们先睡一下，中午吃饱饭，下午还要护送联大的同志过路。这里接近敌战区，不能停留，今晚必须过去。我们两二千多名党的干部，是革命的宝贵财富，是不能受损的，我们肩上的担子是很重的。”

　冲向铁路线的十里路，我们像是发动冲锋的队伍，勇猛地跑步前进。村内伪村公所等房屋门前都有几名战士端着刺刀瞄准大门，防止屋内敌人冲出。

　铁轨两边站着许多端着枪雄纠纠的七一四团的八路军战士。

　顿星云团长站在铁轨上，看见我骑马带队过来，他挥手向东高声喊道：“胜利通过！”……看见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奋勇地跑过去，顿星云同志都高声喊话鼓励；“安全通过！”“胜利过路！”“同志们沉住气，没关系，敌人不敢出来！”

　在亲人的护卫下，到了铁道上，人们紧张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了，日寇吹嘘的“钢铁封锁线”被我们成千的男女知识分子照样突破了。

　罗瑞卿同志以浓重的四川口音说：“我们这回过路，不是一次，而是两次三次！有我们英勇的八路掩护，敌人都不敢动。敌人得到了什么呢？拣到了我们丢掉的烂草鞋！”

　这里顺便提及，1942年，经老旅长彭绍辉介绍，顿星云结识了时任抗大教员的魏一玲，而吸引魏一玲的是这位没读过什么书的工农干部，写得一手漂亮的字。二人于1944年结为夫妇，相濡以沫，共度一生。而魏一玲当年也是穿越封锁线的抗大队伍中的一员。1985年，顿星云去世的时候，成仿吾和以陕北公学为基础建立的中国人民大学的同志们，不忘顿星云，深致悼念，说道：“没有顿星云和七一四团，就没有陕北公学后来的发展！”

　要打仗，就要训练，而且要训练有素，不仅要训练战士，尤其要训练干部，如此才能适应小部队独立作战的需要。顿星云布置了军事、政治训练的任务，他叮嘱说，“要像执行战斗任务，像打仗一样搞好训练。休整训练不是休息，相反，要求更紧张，特别是干部，脑子里要多想事，不要做懒鬼！”1939年3月，阎锡山在山西宜川“秋林召集会议”，阎锡山加紧采用种种方法，制造摩擦，打击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牺牲救国同盟会”，解散动员委员会，瓦解由中国共产党领导和影响的新军。在晋西北禁止八路军筹粮补兵，扬言要“围死八路军，饿死八路军”。在这种情况下，部队的粮食供应极其困难，战士们经常吃不饱饭。

　顿星云和彭德大政委商量，无论如何要让战士们吃饱饭。先由团领导出面，找地主老财谈话，先礼后兵，晓以利害，劝他们主动拿出粮食，我军按市价收购；如果不听劝说，召开群众大会，揭露顽固派破坏团结，破坏抗日，逼迫顽固老财交出粮食；如果顽固分子冥顽不化，那就只好当众挖窑取粮，揭露他们的真实面目，提高群众觉悟，也使部队能够得到起码的给养保障。

　顿星云在群众大会上动情地说：“感谢老乡们对八路军的爱护、支持！我们是老百姓的队伍，靠着人民的支持就能打胜仗。日本鬼子还占着我们的家乡，占领我们的土地，国民党、共产党、地主、农民、是中国人就要团结起来，齐心合力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我们主张合理负担，实行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粮出粮！粉碎日本鬼子的封锁，坚持抗战到底，反对倒退，反对投降！”

　顿星云和彭德大坚持实事求是，坚持政策，讲究策略和方法，孤立少数顽固派，团结群众，保证部队供给，使部队在极端困难条件下，不断取得战斗胜利，得到发展壮大。1939年11月，顿星云和彭德大带领七一四团护送弹药去晋察冀边区。天寒地冻，五台山脉一片冰雪世界。

　同志们穿着单薄的衣裳，赤脚草鞋，踏冰趟雪，一面行军，一面作战，把弹药全数安全送到目的地。多半同志被冻伤，脱袜子时把冻在一起的皮肉都撕了下来。顿星云发现后，严格命令宿营时，先用冷水泡脚，逐渐解冻，防止冻伤。但是，还是有不少同志因为冻伤而不得不截肢。顿星云感到非常痛苦，觉得没有很好地爱护兄弟。他多么希望部队能够得到一个短时间的修整啊！

　可心中惦记着晋南的兄弟部队，七一四团指战员不顾疲劳，日夜赶路。一路走，一路打，粉碎了日伪军几次小的堵截，顺利前进。

　部队接近日军封锁线，遇到了日军堵截，看架势非同一般。好在部队一直处在戒备状态，对日军的围追堵截，早已司空见惯。

　这一带是七一四团经常出没的地方，每一条小路，每一栋房屋，每一条沟坎，每一个山包，都了如指掌。顿星云立即布置部队抢占有利地形，他一贯作战谨慎，从不轻敌，小仗当大仗打，不打则已，一打就要打赢。果然，这一仗不仅是遭遇战，日军早就计划要拦击在封锁线上来去自如的“顿团”。

　一支小部队在正面顶住，吸引日军。其他部队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日军后侧，当两个中队的日本兵，听到从他们身后响起了枪声时，他们已经又陷入了“顿团”的包围。

　日军毕竟是有预谋、有准备而来，战斗打得异常激烈。日军凭借充足的弹药，用猛烈的火力阻挡七一四团的冲击。

　战斗进行了几个小时，日军仍然在顽强抵抗。

　顿星云看看天色，已近黄昏。他命令只留下监视日军的少量部队，重新部署了攻击计划。要战士们好好休息，等天黑以后，听到命令再进行攻击，一定要一鼓作气，歼灭这股日军。

　天完全黑了，顿星云把留作预备队的两个主力连也投入攻击。战场上手榴弹爆炸声起，机枪扫射过后，喊“杀”声四起，战士们端着枪冲向被包围的日军。夜战是八路军的看家本领，日军也最害怕同八路军夜战。先自没了坚持顽抗的信心，只经过半个小时的战斗，残余的日军便被全部歼灭了。

　顿星云和同志们没有时间为刚刚取得的胜利高兴，又急急通过封锁线，赶向指定的地方，掩护晋南我军顺利转移晋西北。1940年1月5日，毛泽东指示：“晋西北关系全局，贺关即赴晋西北指挥组织反顽斗争。”贺龙、关向应率一二0师主力五个团，由冀中回师晋西北，开展肃清顽军与旧政权的战争。晋西北成了完全由中国共产领导的抗日根据地。

　为了加强主力部队建设，顿星云被调回七一五团担任团长。

　顿星云舍不得七一四团，舍不得同志们，他特别珍惜和彭德大政委一起的合作。他们一起帮助一群老实巴交的农民变成抗日先锋，变成钢铁战士。两年间，“顿彭支队”在敌后，得到人民信任、爱戴，使日军闻风丧胆。

　顿星云在以后的战斗中，同许多政治干部合作共事，都相处地很好。他说：‘顿彭支队’那时是单独行动，大事小事都要我们自己拿主意，我和彭德大互相配合，合作得最好。根据经验，一个部队军政一把手要是不团结，那个部队一定搞不好。那时候，常讲政委有在最后五分钟的时候，做最后决定的权利。我们总是事先取得一致，有分歧的意见，摆在桌面上，当面锣，对面鼓，扯得一清二楚。战场上最紧急的时候，因为彼此都了解，只要互相看一眼，就知道彼此的想法，共同作出正确的指挥判断，所以没有搞不好的。”

　顿星云跟随贺老总（时任一二0师师长贺龙）多年，南征北战，学到了很多足以影响他一生的精神：服从指挥、英勇善战、知人善用、不争名利、以大局为重。

　顿云润摘自《顿星云中将》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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