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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向应传》第十章 赠马丹的定情物:两本文学名著
发布日期:2015-07-14 16:21 来源:《关向应传》 作者:晋绥基金会
关向应幼年没有多在学校里读书,便到社会上做事,参加革命斗争。他的渊博的知识,都是在戎马倥惚的战场上,在人的牢狱中,在公务繁忙的间隙中挤时间自己刻苦学得的。他说,1931年被捕的时候,曾经在监狱里读过很多书。当时反动派禁读革命书报,只能设法找些古书来读。同时,狱卒发给“犯人”用的卫生纸,都是线装的唐诗或古书,他总是把纸上的诗文熟读后再使用。因此,他在那时就能背诵许多唐诗,熟悉很多历史故事,这使他提高了关于我国古籍的素养。在延安养病额 几年中,他又读了不少古籍,读了很多旧诗词,还读了几遍《春秋》、《左传》。
他读的书多,记忆里很强。对于比较熟悉的《水浒》、《聊斋志异》和其他一些古典文学作品,能够背诵书中许多饶有风趣而又富有政治意义的句子。有一次,他同黄树则大夫闲谈的时候,曾经背诵《聊斋志异》中讽刺旧官僚的句子:“问‘何以为官’?曰:‘出着舆马,入则高坐,堂上一呼,阶下百诺,见者侧目视,泽足立,······,”然后,高兴地大声笑了很久。他说《聊斋》里有两段式反对清朝的:“一段是《野狗》,一段是《公孙九娘》。《野狗》写得比较直率,《公孙九娘》就含蓄多了。”他笑着回忆了一下那篇故事的内容,然后说:“就为了忘记墓碑那一点点误会,公孙九娘就一去不回头。那种乱离时代人民的冤抑心情,在这篇故事里说得很婉转。······”又一次,黄树则看旧剧回来,给他说演了《独木关》。他想了一下,笑了:“那讽刺得好,飞鸟尽,良弓藏,仗是人家打赢的,可是他想一脚把人家踢掉!”
关向应新书读的更多。不论什么时候,他总是手不释卷。抗日战争时期,他珍藏着不少鲁迅著作和其它著名的文艺书记,经常借出去流传在同志们手里。马丹会议说,他们在晋绥边区一起生活时,“虽然当时战争频繁紧张,他还是抓紧时间读书。除了抽空看马列主义书外,最喜欢文学书籍。他的桌上总是摆着两部书,一部是《鲁迅选集》,一部是瞿秋白译文精装《海上述林》。此外还收藏着《资本论》、《列宁选集》和《春秋列国传》等书。”他同马丹最初交往时,赠给马丹的定情礼物是两部文学名著:一部是法国作家巴比塞著的《从一个人看一个新世界》,一部是苏联作家萧洛霍夫写的《静静的顿河》。这两本书上都签上他的笔名“始炎”。他对马丹说过:“文学、艺术和政治相结合,是伟大的力量。”还把这话写在他赠给马丹的一册厚厚的日记本上。
每个同关向应交谈过的文艺工作者,都感到他对文艺的见地是精辟的,他对鲁迅的深刻分析,尤其令人折服。1938年,中共六届六中全会后,他和许多同志准备回前方去,住在延安中央军委副官处等待出发。那个时候,他整天关在房间里阅读鲁迅的著作,爱不释手。他常津津有味地谈论鲁迅的笔法如何犀利、有气魄。他佩服鲁迅敢于正视现实的勇气。他爱鲁迅的小说,更爱鲁迅的杂文。他曾手持《阿Q正传》,一面分析当时鲁迅写这篇小说的环境,一面引证书中的语句,说明鲁迅反映现实的深刻。他曾精辟地说:“人言鲁迅深刻,但不了解鲁迅的浑厚。其实,鲁迅对于人民的热爱,和对统治者的憎恨,正是表现他的浑厚,如大海之不可测。”当时很多文艺工作者听到他的谈论,异常吃惊他那样地谙熟鲁迅的作品,敬佩他那深刻的见解。同关向应比较熟悉的剧作家李伯钊,当时曾跟邓小平说:“我没有料到小关对鲁迅的知识竟如此丰富!”邓小平笑着风趣地说:“大惊小怪作什么!人家早已有’小鲁迅‘的诨号了。”关向应这时曾劝李伯钊:“决心搞文学的话,非常多、多看、多研究鲁迅的东西不可!”以后李伯钊说:“1940年冬,我因病回延安休养,路过晋西北,在一二〇师师部休息准备赴延时,适逢关向应同志回延安开会去了,我们便住在他住的房子里。晚上,我找书看,一翻抽屉,我就找到鲁迅的创作集,书头上作做了眉批,书的边缘由于翻阅的次数过多已毁坏了许多。······”
关向应平时和人们交谈时,经常谈到鲁迅,引用鲁迅的话。1940年冬天,他在延安中共中央妇委住地杨家岭的窑洞里,曾对《中国妇女》杂志编辑、武新宇的夫人亚苏说:“现在,有些青年人都说要学鲁迅,可是文章写得不像鲁迅。这是因为这些青年还没有真正做到鲁迅所说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地步。他们应当深入到农民中间去,向农民学习,来一番深刻的思想改造,擅长阅历,才能学到鲁迅精神和笔锋。”又说:“文章要写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要农民妇女一看就懂。”马丹说:“他很尊敬鲁迅,说鲁迅全身的骨头都是硬的,说鲁迅的杂文写得深刻、尖锐和幽默。他很欣赏鲁迅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名句。常把它写成条幅放在桌边。”有一次,在病榻上谈论文学的时候,他还向黄树则大夫说过:“凭一时的热情看事,有时候会看偏了的。有些作品,粗粗看一遍还可以,仔细一想,就要替作者脸红了。鲁迅就不同,他总是稳扎稳打,经得起敲打。”
关向应很喜爱画,年轻时自己也画过画。当时独自躺在病床上,手边没有画可看的时候,望着四周的墙壁,他能通过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将墙壁上的斑点印痕组成想象中的画面。1941年在神府彩林一间旧碉堡改成的小屋里养病时,就对墙壁上的斑点印痕作过仔细的观察和“研究”。常到那里探视他的马丹说:“我去看他时,他告诉我说,寂寞时就躺在床上,仔细观察破旧的墙壁,竟把墙上的点线印痕组成一幅一幅的画画。他常指给我看,还解释说:‘这里是苏武牧羊那里是赵子龙大战长坂坡呀!’我认真去想象时,也确实有点像哩!”
关向应在延安治病的时候,由于病情沉重,不能读书报。黄树则大夫听说他喜爱画,给他借来几本珂罗版印的画册。有一天,关向应拿着一幅石涛的画对大夫说:“石涛也有牢骚的,他不只画陶渊明,也画有意思的东西呢,你看这两句诗”大夫看到,这是一幅山水画,在残山剩水中间,有个垂钓的老翁。石涛自题的诗有两句是:“可怜大地鱼虾尽,犹有垂竿老钓翁。”关向应说:“这一定是针对着清政府的。”然后一针见血地描绘石涛当时的心情:“地皮已经刮得干干净净了,你还钓什么呢?”
他也很喜爱诗词,曾经记诵了很多古诗。有一天,甘泗淇到医院看望时,送去一部唐诗,他很喜欢,在此以前,大夫还给他送去一部杜甫诗集和一部陆游诗集。杜甫和陆游的诗,都是他常看的。有一天,他对黄树则说:“诗印在人的心里,那么深刻,随时它会跳出来,不知不觉地挑动起你的情绪,特别是在身临其境的时候。有一次,我带着队伍走到无定河边,有人告诉我:‘这是无定河’我不自主地毛骨悚然了,是那两句古人的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猛然地跳出来了。”说过之后,他连连地感叹着摇头。这时同他朝夕相处的黄树则,留有这样的印象:“精神好的时候,他也谈打仗的时期。可是从他几次的谈话里,我看出他是深深不喜爱战争的人。‘在战场的当时,是没有 悲哀的情绪的,这很奇怪;可是过后你就会会议起那些自觉地死去的同志。在战场上,死是完全自觉的,有时候明知道会死,还是慷慨去赴死,因为在脑子里有一个信念:将来不会有战争了。’”
有一次,关向应和人民谈到鲁迅的时候,也曾谈到他对古诗词的喜爱。他说:“有些年轻人,说是要学鲁迅写诗。他们写出的白话诗,读起来没有劲。我是赞成白话诗的,可是他们的白话诗,引不起我读的兴趣。我喜欢古诗词,言简意赅,耐人寻味。也喜欢鲁迅的杂文,它有战斗性,受鼓舞。”
关向应逝世以后,为了记述他的革命经历,笔者读过他勤奋写出的那些日记、笔记。在他的一个笔记本里面,曾经发现他以挺秀的笔记所写的几行诗:
他读的书多,记忆里很强。对于比较熟悉的《水浒》、《聊斋志异》和其他一些古典文学作品,能够背诵书中许多饶有风趣而又富有政治意义的句子。有一次,他同黄树则大夫闲谈的时候,曾经背诵《聊斋志异》中讽刺旧官僚的句子:“问‘何以为官’?曰:‘出着舆马,入则高坐,堂上一呼,阶下百诺,见者侧目视,泽足立,······,”然后,高兴地大声笑了很久。他说《聊斋》里有两段式反对清朝的:“一段是《野狗》,一段是《公孙九娘》。《野狗》写得比较直率,《公孙九娘》就含蓄多了。”他笑着回忆了一下那篇故事的内容,然后说:“就为了忘记墓碑那一点点误会,公孙九娘就一去不回头。那种乱离时代人民的冤抑心情,在这篇故事里说得很婉转。······”又一次,黄树则看旧剧回来,给他说演了《独木关》。他想了一下,笑了:“那讽刺得好,飞鸟尽,良弓藏,仗是人家打赢的,可是他想一脚把人家踢掉!”
关向应新书读的更多。不论什么时候,他总是手不释卷。抗日战争时期,他珍藏着不少鲁迅著作和其它著名的文艺书记,经常借出去流传在同志们手里。马丹会议说,他们在晋绥边区一起生活时,“虽然当时战争频繁紧张,他还是抓紧时间读书。除了抽空看马列主义书外,最喜欢文学书籍。他的桌上总是摆着两部书,一部是《鲁迅选集》,一部是瞿秋白译文精装《海上述林》。此外还收藏着《资本论》、《列宁选集》和《春秋列国传》等书。”他同马丹最初交往时,赠给马丹的定情礼物是两部文学名著:一部是法国作家巴比塞著的《从一个人看一个新世界》,一部是苏联作家萧洛霍夫写的《静静的顿河》。这两本书上都签上他的笔名“始炎”。他对马丹说过:“文学、艺术和政治相结合,是伟大的力量。”还把这话写在他赠给马丹的一册厚厚的日记本上。
每个同关向应交谈过的文艺工作者,都感到他对文艺的见地是精辟的,他对鲁迅的深刻分析,尤其令人折服。1938年,中共六届六中全会后,他和许多同志准备回前方去,住在延安中央军委副官处等待出发。那个时候,他整天关在房间里阅读鲁迅的著作,爱不释手。他常津津有味地谈论鲁迅的笔法如何犀利、有气魄。他佩服鲁迅敢于正视现实的勇气。他爱鲁迅的小说,更爱鲁迅的杂文。他曾手持《阿Q正传》,一面分析当时鲁迅写这篇小说的环境,一面引证书中的语句,说明鲁迅反映现实的深刻。他曾精辟地说:“人言鲁迅深刻,但不了解鲁迅的浑厚。其实,鲁迅对于人民的热爱,和对统治者的憎恨,正是表现他的浑厚,如大海之不可测。”当时很多文艺工作者听到他的谈论,异常吃惊他那样地谙熟鲁迅的作品,敬佩他那深刻的见解。同关向应比较熟悉的剧作家李伯钊,当时曾跟邓小平说:“我没有料到小关对鲁迅的知识竟如此丰富!”邓小平笑着风趣地说:“大惊小怪作什么!人家早已有’小鲁迅‘的诨号了。”关向应这时曾劝李伯钊:“决心搞文学的话,非常多、多看、多研究鲁迅的东西不可!”以后李伯钊说:“1940年冬,我因病回延安休养,路过晋西北,在一二〇师师部休息准备赴延时,适逢关向应同志回延安开会去了,我们便住在他住的房子里。晚上,我找书看,一翻抽屉,我就找到鲁迅的创作集,书头上作做了眉批,书的边缘由于翻阅的次数过多已毁坏了许多。······”
关向应平时和人们交谈时,经常谈到鲁迅,引用鲁迅的话。1940年冬天,他在延安中共中央妇委住地杨家岭的窑洞里,曾对《中国妇女》杂志编辑、武新宇的夫人亚苏说:“现在,有些青年人都说要学鲁迅,可是文章写得不像鲁迅。这是因为这些青年还没有真正做到鲁迅所说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地步。他们应当深入到农民中间去,向农民学习,来一番深刻的思想改造,擅长阅历,才能学到鲁迅精神和笔锋。”又说:“文章要写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要农民妇女一看就懂。”马丹说:“他很尊敬鲁迅,说鲁迅全身的骨头都是硬的,说鲁迅的杂文写得深刻、尖锐和幽默。他很欣赏鲁迅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名句。常把它写成条幅放在桌边。”有一次,在病榻上谈论文学的时候,他还向黄树则大夫说过:“凭一时的热情看事,有时候会看偏了的。有些作品,粗粗看一遍还可以,仔细一想,就要替作者脸红了。鲁迅就不同,他总是稳扎稳打,经得起敲打。”
关向应很喜爱画,年轻时自己也画过画。当时独自躺在病床上,手边没有画可看的时候,望着四周的墙壁,他能通过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将墙壁上的斑点印痕组成想象中的画面。1941年在神府彩林一间旧碉堡改成的小屋里养病时,就对墙壁上的斑点印痕作过仔细的观察和“研究”。常到那里探视他的马丹说:“我去看他时,他告诉我说,寂寞时就躺在床上,仔细观察破旧的墙壁,竟把墙上的点线印痕组成一幅一幅的画画。他常指给我看,还解释说:‘这里是苏武牧羊那里是赵子龙大战长坂坡呀!’我认真去想象时,也确实有点像哩!”
关向应在延安治病的时候,由于病情沉重,不能读书报。黄树则大夫听说他喜爱画,给他借来几本珂罗版印的画册。有一天,关向应拿着一幅石涛的画对大夫说:“石涛也有牢骚的,他不只画陶渊明,也画有意思的东西呢,你看这两句诗”大夫看到,这是一幅山水画,在残山剩水中间,有个垂钓的老翁。石涛自题的诗有两句是:“可怜大地鱼虾尽,犹有垂竿老钓翁。”关向应说:“这一定是针对着清政府的。”然后一针见血地描绘石涛当时的心情:“地皮已经刮得干干净净了,你还钓什么呢?”
他也很喜爱诗词,曾经记诵了很多古诗。有一天,甘泗淇到医院看望时,送去一部唐诗,他很喜欢,在此以前,大夫还给他送去一部杜甫诗集和一部陆游诗集。杜甫和陆游的诗,都是他常看的。有一天,他对黄树则说:“诗印在人的心里,那么深刻,随时它会跳出来,不知不觉地挑动起你的情绪,特别是在身临其境的时候。有一次,我带着队伍走到无定河边,有人告诉我:‘这是无定河’我不自主地毛骨悚然了,是那两句古人的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猛然地跳出来了。”说过之后,他连连地感叹着摇头。这时同他朝夕相处的黄树则,留有这样的印象:“精神好的时候,他也谈打仗的时期。可是从他几次的谈话里,我看出他是深深不喜爱战争的人。‘在战场的当时,是没有 悲哀的情绪的,这很奇怪;可是过后你就会会议起那些自觉地死去的同志。在战场上,死是完全自觉的,有时候明知道会死,还是慷慨去赴死,因为在脑子里有一个信念:将来不会有战争了。’”
有一次,关向应和人民谈到鲁迅的时候,也曾谈到他对古诗词的喜爱。他说:“有些年轻人,说是要学鲁迅写诗。他们写出的白话诗,读起来没有劲。我是赞成白话诗的,可是他们的白话诗,引不起我读的兴趣。我喜欢古诗词,言简意赅,耐人寻味。也喜欢鲁迅的杂文,它有战斗性,受鼓舞。”
关向应逝世以后,为了记述他的革命经历,笔者读过他勤奋写出的那些日记、笔记。在他的一个笔记本里面,曾经发现他以挺秀的笔记所写的几行诗:
月光在征尘中暗淡,
马蹄下迸裂着火星。
越过溪水,
被踏碎的月影闪着银光,
电火送着马蹄,
消灭在稀微的灯火中。
这是饶有诗意的句子。在一生不知疲倦地埋头解决各种工作问题的间隙中,这也许是他留下来的仅有诗章吧!
马蹄下迸裂着火星。
越过溪水,
被踏碎的月影闪着银光,
电火送着马蹄,
消灭在稀微的灯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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