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向应传》第十二章 和疾病拼搏

　　长期繁重紧张的工作和异常艰苦的战争生活，严重损害了关向应的健康。早在幼年时代，关向应就过着贫困的生活，在无穷无尽的灾祸中度过了苦涩的童年。在白色恐怖笼罩下的上海、武汉、济南等地从事地下工作时，他当作做饭的大师傅，卖国报纸，忍饥受寒，把挣来的钱都交给党，作为革命活动的经费;在共青团担任领导工作时，还要自己刻蜡板，引文件，勤勤恳恳地为党工作;生活上上十分俭朴，一年四季，足有八个月穿着件旧夹袄，外面罩一件蓝布大褂。以后到了湘鄂西苏区，漫长的戎马生活和夜以继日的劳累;长征路上，雪山草地的风餐露宿，饥寒交迫，尤使健康受到损伤，身体一天天消瘦了，时常咳嗽不已。在晋西北和冀中时，曾经几次被病击倒了，大家劝他医治休养，他却始终忍受着病痛，以惊人的毅力苦苦地支撑着。他不愿医治，也不愿休息，一直带病在艰险的战争环境中工作、生活。因为未能得到及时的治疗，病情不断地加重，直到病情恶化才不得不停止工作，到延安来医治。
　　这次从晋西北到延安来，经过长途跋涉的劳累，病情愈加沉重。到延安后经由何穆大夫检查，确诊为空洞性肺结核。他的住处，选在延安城北李家湾中央医院附近的一排窑洞。经常伴随他在这里的，有秘书陈梦还、警卫员梁甫绶，还有一位中医杨大夫。关向应没有住进医院的病房，但是他的住处是按照医院的设施布置的，几次手术都是在这里做的。他在这个地方一直住了四年多。1946年初，因在日本投降后人们一批一批第赶往前方，前来看望他的人渐渐少了，组织上怕他继续住在这里会感到孤寂，又让他搬到中共中央党校一部后沟去住，直到病逝。
　　中共中央非常关怀关向应的病情，重视对他的医治。他刚到延安，中央卫生处处长傅连暲就妥善地安排了有关他的医疗工作。延安许多医术高明的名医，都曾为他精心治疗。主要有结核病专家、中央医院院长何穆，中央医院妇产科主任金茂岳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内科主任黄树则，以及中央医院外科专家、苏联大夫阿洛夫。1942年初，傅连暲还要中央医院外科大夫李冰参加关向应的医疗工作，直到他病逝。
　　虽然医生尽了最大的努力，关向应的病情仍然时起时伏，一直在发展。当时还没有根治肺病的特效药，陕甘宁边区有长期遭受国民党反动派和日寇的封锁，延安医疗条件十分困难，只能用疗养的办法延缓病情发展的速度。他的病确诊是肺结核，作气胸疗法后引起脓胸。以后开胸引流，因为初时连盘尼西林(青霉素)都没有，致使1943年做过的手术，过了两年伤口还未能愈合，经常高烧不退。以后由大后方重庆等地买到盘尼西林后，方才控制住了。由于结核菌又和脓胸的共同感染，每隔一些时日，就要高烧一段时间。到了后来，连续的高烧不退、盗汗，全身衰弱。他的身体逐渐消瘦，腿比平常人的胳膊还细。但他的精神很好，始终以惊人的坚强意志和毅力，忍受着疾病的折磨，密切配合各阶段的医疗，坚决地同病痛拼搏。黄树则大夫说：“疾病这样地折磨了他，可是他的一言一谈、始终是十足健康的。我和他相处了一年，而且主要和他是在生活上的接触，但我从没有听他说过一句温柔无力的话。”
　　他在延安治疗期间，经常有中央领导同志来看望他。毛泽东、朱德、刘少奇都曾专程前来探视过。新中国成立后，在我国小学三年级学生读的《语文》课本第六册中，有篇课文《在延安中央医院》讲述过毛泽东初次前去看望病中的关向应的故事：
　　毛主席在延安的时候，有一天，到中央医院去 看望关向应同志。
　　关向应同志在病床上躺着，身上盖一条毛毯子。毛主席跟他亲切地握过手，就坐在病床旁边，两个人轻轻地谈起话来。
　　忽然门帘掀起，进来一个年轻的护士。他一看床边有人：“同志，请原谅。医生吩咐过，关政委需要静养，不宜多说话。”
　　毛主席转过身，笑了笑说：“啊，对不起，我不知道医生有这个吩咐。”说着，连忙站起来，安慰了关向应同志几句，就走出去了。
　　在隔壁的护士办公室里，毛主席又碰到那个护士。
　　“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大家都叫我小刘，十六啦。请坐吧，同志!”
　　毛主席仔细地问了关向应同志的病情，又亲切地对小刘说：“小同志，你要好好照顾关政委。”
　　毛主席走了，小刘又到关向应的病房。他一进去，关向应同志就笑了，说：“小刘，你知道刚才来的是谁?”
　　“不知道，外面有个警卫员，准是一位首长。不管是谁吧，医生叮嘱过，您需要静养，我不能让他打扰您。”
　　“对。可是，你不知道他就是毛主席吧?”
　　小刘睁大眼睛喊起来：“啊，毛主席!”
　　以后，小刘逢人就讲，毛主席多么严格遵守制度，态度多么和蔼，真是可亲可敬。
　　
       此外，任弼时、彭德怀、彭真、贺龙、王震等在延安的老战友都经常轮流来看他，同他亲切交谈。从敌后各解放区回到延安的负责同志，也都到这里来看望他。来的最多的是贺龙、彭真、王震等，王震、邓发等每次来时还亲自下厨房为他烧可口的菜。
　　关向应到延安不久，贺龙和林枫、张平化等于1942年3月初到延安来参加整风学习。他们一到延安，就去关向应的住处看他。这年5月，根据中共中央军委决定，在延安成立陕甘宁晋绥联防司令部，贺龙任司令员，关向应任政委。此后贺龙就常住延安。他深切地关怀关向应的医疗、盼望他能早日恢复健康，回到工作岗位上来共同战斗。贺龙特意派了身边最得力的秘书陈梦还前去照顾，要他随时报告关向应病情的变化，还专门请来一位中医杨大夫，住在关向应身边照料;后见关向应病情转重，又把晋绥军区卫生部政治委员杨云阶调来，负责关向应办公室工作。有一天，贺龙正在联防司令部听取下属汇报工作，陈梦还忽然回到司令部来。贺龙马上丢开了一切，急切地问他：“政委的病怎么样了?”陈梦还说：“情况不是很好。”他说得很慢很轻，似乎要尽量减少这句话的严重性。贺龙听后，眼睛一下就湿了，好一阵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贺龙问道：“政委想吃点什么?”秘书说：“只能喝点汤。”贺龙就吩咐说：“你用一只整鸭炖汤，炖烂八成火候，把鸭子取出来，片上脯子上的白肉，把它剁烂，做成一个大肉饼，在放汤里炖，这样，所有的鸭油就被肉饼吸收，沉到底下去，鸭汤会变得像清水一样，可是营养都在里边。你照这个方法让政委喝，他总可喝下一些。”吩咐完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在场的人说着：“许多年以来，我和关政委打仗在一起，睡觉在一起，比夫妻还亲，如今他······”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他对战友的赤诚真挚之爱，使在场者无不感动。
　　党中央的关怀，同志们的看望，给关向应带来无限慰藉和鼓舞，更加增添了他对病魔拼搏的勇气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