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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少白传--第五章艰难得岁月(三)
发布日期:2016-09-09 15:39 来源:《刘少白传》 作者:中共山西省委党史办公
3.草岚子监狱中的中共党员
1931年9月初,陈原道、安子文、刘亚雄等在天津先后被捕同志,被押解到北平,也被关押到府右街的“侮陆空军副总司令行营车法处”,与在北平被捕的殷鉴、薄一波、杨献珍等合押一处。
军法处与实行逮捕的宪兵司令部素有矛盾,这次看到宪兵司令部捕了大批共产党后居功自傲、目中无人的样子,更是一肚子憋气,偏要唱个反调。于是军法处借口宪兵司令部提供的事实不清,要重新审理这批政治犯。殷鉴、陈原道、薄一波等察觉到敌人之间的矛盾,立即组织被捕同志想方设法隐蔽自己的真实身份,利用敌人的矛盾,纷纷翻供。军法处一看,这批人最多不过是追随或同情共党罢了,哪里是什么共党要犯,分明是宪兵司令部为邀功请赏而夸大其词。判决下来果然都从轻发落。原被宪兵司令部定为死刑的殷鉴、薄一波、安子文、杨献珍等,被改判为十几年、七八年。而陈原道、刘亚雄因身份从未暴露,刘少白流亡他乡后胡鄂公与全国互济总会秘书长陈兆南、救援部长黄慕兰等继续设法营救,甚至将路子通到张学 良夫人于凤至那里。因此,陈原道、刘亚雄以及同在天津被捕的蒲振声等,只被轻判两年。
南京国民党特务机关听说在北平、天津被捕的共党要犯竞被张学良从轻发落,十分恼火。国民党中央委员、特务机关负责人曾扩情,专程到北平面见张学良,要求对共党要犯从重处置,或者将其解往南京。这时刚刚发生九一八事变,大批东北军部队按照蒋介石不抵抗的命令离开家乡,退到关内。东北军上下一片悲愤与不满。张学良对南京中央政府将东三省拱手送给日本人更是愤愤不平。此时此刻南京大员居然还要指手画脚,血气方刚的少帅张学 良哪里肯买账。
南京无奈,只好不了了之。
于是,这批被捕的共产党员从北平“海陆空军副总司令行营军法处”被解往位于北平草岚子胡同的“北平军人反省院”,即草岚子监狱。
宪兵特务在虎坊桥少白家中一直设伏到九一八事变后才撤走。一家人的积蓄已荡然无存,生活陷入困境。在大同白云轩家躲避抓捕的少白,也无时不在惦念着家人,云轩让精明灵活的侄子前往北平打探情况,发现宪兵已经撤走,便把少白全家接到大同。少白一家人在白云轩家会合后,最牵挂的是被捕的亚雄、原道和武雄。过了一段时间,看看风声小了些,少白便让竞雄再回北平,打探消息。
竞雄只身一人回到北平后,经人介绍住在虎坊桥“刘公馆”附近的四川会馆,并设法找到了中共外围组织互济会的姜榆芝。姜榆芝曾住四川会馆,也多次去过“刘公馆”。竟雄危难中传出消息,使姜榆芝。及时转移未落入敌手,所以她见到竞雄后格外亲切。从姜榆芝那里竟雄得知亚雄等人已被关押到草岚子监狱。第二天姜榆芝就带竞雄去监狱探望。
监狱的围墙很高,拉着密密的电网。竞雄进来后才发现狭小的院子几乎全被遮盖在围墙的阴影里,终年照不到太阳,即使白天也是阴森森的。竞雄走了几步面前又是一堵墙,墙上有个直径一尺的圆洞,家属只能通过这个圆洞和里面的亲人见面。竟雄费力地踮起脚把头伸进圆洞,里面又潮又黑,弥漫着一股股难闻的霉烂气味。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女狱警带着亚雄走过来。竟雄只见大姐脸色苍白,头发蓬乱,走起路来身子还有些打晃,显得十分疲弱。见到妹妹,亚雄脸上不禁掠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那种从容,朝着竟雄淡淡一笑说:“哦,你来了。家里怎样?”听说家人特别是父亲都还好,亚雄的话就不多?,也不再多间。竞雄急切地问她怎样,亚雄只是说“还好”、“还可以”,并一再让竞雄转告家人不必担心,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出来。探视的五分钟很快就到了,竞雄恋恋不舍地望着大姐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黑暗的牢房深处。
探视武雄时竟雄竟没有认出他来。武雄蓬乱的长头发一直披到肩上,蜡黄的脸瘦得颧骨凸出,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有好几处扯成碎布条,走起路来镣铐哗哗作响。原来武雄被捕时身上搜出写有自己名字的信件,被当作共党要犯,看管格外严厉,还没说上几句话,看守就恶狠狠地喊:“时间到啦!”
几天后,少白收到竞雄从北平寄回的第一封信,得知亚雄、原道阳武雄的情况,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情才稍有平息。这时家中只能靠白云轩的接济和典当度日,但少白依然挤出些钱给竟雄寄去。
靠着这点钱,竞雄既要独自—人在北平撑下去,又要尽量给大姐他们带点吃食。竞雄对花销总是算了又算,想了又想,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尽管如此,她每次去探望,也只能送些酱菜疙瘩、酱豆窝之类。对于狱中恶劣的伙食来说,这些廉价的小菜竟然也成为难友们彼此分享的佳肴。但狱卒牢头从中却没有油水可捞,对竟雄自然就没有好脸色,经常骂骂咧咧。次数多了,竟雄也就若无其事,每遇叫骂,权当犬吠。从宣武门外的四川会馆到草岚子监狱,竞雄往返一次都要半天时间,但为了五分钟的探望,无论寒风凛冽还是烈日炎炎,每到探监时间竞雄都风雨无阻地走在这条路上。在大半年的时间里,这条路竞雄不知往返走过多少次。渐渐地竞雄觉得自己越走愈大,越走离大姐和武雄他们越近。
在草岚子监狱里,除了关押着中共地下党组织成员,还关押着张慕陶等被开除中共党籍的人员,以及一些中共脱党分子,还有不少爱学生和思想进步的教授,政治态度各不相同。为了最大限度地团结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与监狱当局开展斗争,监狱里的中共党员秘密串联,建立了监狱地下党支部,陈原道是第一任党支部书记。在党支部领导下,难友们机智顽强,对当局所谓“反省政策”进行了有力地揭露与嘲讽。九一八事变后,党支部组织全体政治犯和一些正直的教、大学生,向东北军当局写“呈文”,要求释放全体抗日青年出狱,并一致在“呈文”上签名按手印。在当时的环境下虽然不可能获准,但在这次行动的促进下形成了监狱委员会组织,为日后斗争奠定了基础。
在陈原道建议下,党支部号召“把监狱变成大学校”,成立了学习委员会,由原道负责。学委组织大家借着亲友探视及外出就医的机会,或争取某些同情难友的看守人员,将《大公报》、《华北新闻》、俄文版的《布尔什维克》、英文版的《国际通讯》等刊物,恩格斯的《反杜林论》,列宁的《国家与革命》和《帝国主义论》,斯大林的《马克思主义与民族问题》以及李达的《社会学大纲》、日本进步学者河上肇的《经济学大纲》等书籍,秘密传递到狱中。俄文原著由陈原道、殷鉴、孔祥桢翻译成中文,英文版由杨献珍翻译。一段段译好的中文抄在烟盒背面、报纸扉页等各式的纸条上,按顺序编上号在难友中传阅,传到最后由杨献珍负责收回销毁。
草岚子监狱里的共产党人,把坐牢当成漫长革命生涯中一段总结休整、学习提高、积蓄力量的准备期。九一八事变后国内阶级矛盾与民族矛盾的急剧变化,社会各阶层要求一致抗日的呼声,使大家对争取早日出狱继续革命斗争更加充满信心。在监狱地下党支部领导下,黑暗的院落、潮湿的牢房、发霉的米饭丝毫没有动摇人们的信念。大家紧密团结,不断为争取改善生活、延长放风时间、准许阅读书籍报刊、不准打骂人等基本权利而斗争。
九一八后,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步步紧逼,全国上下痛切感到民族存亡危机,团结抗战的呼声与日俱增。中共以苏维埃政府主席毛泽东的名义正式发表抗日宣言,赢得了国内各界的同情与支持。在内外压力之下,国民党内部矛盾加剧,蒋介石曾一度被迫下野,与蒋介石一贯不和的汪精卫走马出任国民政府行政院长。
1932年9月,汪精卫为了缓解社会各界对国民党专制独裁的不满,标榜自己的开明形象,对政治犯实行所谓“大赦”。草岚子监狱凡判刑两年半以下的政治犯一律释放。由此,陈原道、刘亚雄、蒲振生等人被释出狱。
(中共山西省委党史办公室 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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