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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少白传--第十章为了新中国的解放(五)

发布日期:2016-10-09 14:54    来源:《刘少白传》    作者:中共山西省委党史办公
 5“左”倾的危害
    此时的少白,作为边区领导人,被指责为右倾;而作为开明士绅,他又成为斗争对象。在双重压力下,少白被闹得灰头土脸。
    地主李绍荣因交不出“底财”被关押。还交不出,又把他儿子抓起来。儿子也交不出,又把年仅十几岁的孙子也抓起来。李家媳妇走投无路,哭哭啼啼找到了边区副议长刘少白。少白非常明白,以他目前处境,就是出面说话,也不管用,而且十有八九还要引祸上身。然而,这件事实在是太荒唐:把李家的儿子抓起来就已经很没有道理,李家的孙子还是个娃娃,也抓起来,这闹成个甚!生性秉直的少白实在看不下去,提笔给晋绥分局领导人写信反映了这件事。晋绥分局领导见信后十分恼怒,指令他人回信对刘少白横加训斥,自己又在会上把刘少白说成是“地主阶级的代理人”。
    不久,少白的家乡黑峪口也成为暴风骤雨的旋涡。1947年8月26日、27日接连两天,土改工作团组织了周围八个村近干名农民,在黑峪口召开群众联合斗争大会,斗争目标,首先是与兄长刘少白一同将祖传土地主动献给农民的刘象坤。刘象坤虽有祖传土地,又曾染上抽大烟的毛病,但他平时行医乡里,并无恶行。主动献出土地后,就以行医为生。但既然要斗争地主,黑峪口数他刘家最大,不斗他,斗谁哩!于是,刘象坤被揪了出来。
    1947年9月9日的《晋绥日报》对当时的情形做了这样的记述:
    经过吐苦水挖穷根的教育后,群众最大最普遍仇恨着的是大地主恶霸刘象坤,这以前群众中曾有很大的顾虑,刘象坤是临参会副议长刘少白(刘象庚)兄弟,依仗哥哥的势力,在旧政权时作威作福,横行乡里,到新政权手上仍是这样,几年来群众几次打算斗争他,但都没有闹成,每次都中途失败了……经土地改革代表会和群众决定,首先斗争刘象坤,群众纷纷控诉受其压迫剥削的事实,数十年的冤仇开始洗雪。贫苦群众是诉苦中最积极的分子。参加斗争的群众达百分之九十以上。最后发展到全行政村的联合斗争大会,还有赵家川口等村群众起来参加,将刘逆斗倒,一个向地主阶级普遍斗争的运动开始了。
    《晋绥日报》没有提到的是,会还没有开了一半,60开外、身体瘦弱的刘象坤就被贫农团带领群情激昂的民众围起来当场毒打,这些年轻后生力气大、下手狠,你一拳我一脚,他一棒子我一石头,只一会儿的功夫刘象坤便被打死。刘象坤被打死后不久,他的儿子,那位早年在刘少白帮助下追求革命、曾与亚雄一同被关押在北平草岚子监狱的刘武雄,也在纯洁干部队伍的“三查”中被开除公职,开除党籍,遣送回了黑峪口。刘武雄的人生道路从此历经坎坷,直到1980年才获得平反。那时,他已是垂暮之年。
    打死刘象坤,只是斗争的开始。下一个目标当然是刘象坤所依仗的兄长刘少白。黑峪口贫农团强烈要求揪出刘少白,得到晋绥分局领导人的批准。但刘少白毕竟是副议长,是在全解放区有影响的晋绥边区领导人,分局领导有交代:只准说理斗争,不准打斗。
    说理斗争也是斗争。在暴烈躁动日益浓重的氛围下,少白自身安全已岌岌可危。警卫员被撤了,但枪支还放在他家中。于是分局干部处长带领农民径直闯入少白家,先收缴了枪支,60多岁的少自被捆起来,接着抄家。身外之物几乎全部查抄一空,还不甘心,一再追问家人:就连点首饰也没有吗?抄完家,少白就被民兵押着,踉踉跄跄徒步50余里,从兴县城回到自己的家乡黑峪口。
    自己的亲兄弟被活活打死后,少白已经意识到自己已身处险境。临被押走前他让17岁的儿子易成设法去找贺龙,希望得到贺龙的救援。易成去的时候特意把14岁的纪原带上,因为他想到自己可能已经沦为了地主子弟,而纪原无论如何也算是烈士子弟啊。两人来到蔡家崖晋绥军区司令部门前,哨兵一听说是刘少白的儿子和外孙要找贺司令员,冷冷地说:贺司令员不在,你们回吧。这样,易成和纪原未能见到贺龙。
    少白被关押在黑峪口一孔窑洞里。里面都是被定为地主富农的人。晚上男女老少20余人挤在一起,睡觉以砖代枕,拥挤不堪。少白被挤得不行,只能斜倚着墙根昏睡。那些站岗的后生少白也认得,大是晚辈。为了打发时间,少白请求给些书报看,后生报告给上面,土改工作团团长不同意。连书报都不让看了,少白心想:这回怕是躲不过了他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更让少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被关押期间,晋绥分局领导人在蔡家崖组。织召开了“斗牛大会”,与自己情同手足的结拜兄弟牛友兰,遭到更加残酷的斗争。
    牛友兰虽曾为兴县首富,但办银行他捐出数万银元,四大动员他捐出8000银元,他出钱为抗日政府办了供销社、纺织厂,他献出的棉布为八路军120师解决了一个团的冬装,他捐出自己的院落成为八路军一二师的司令部,他还把自己的儿女侄子一个个送去参加了革命。蔡家崖的贫农团说,堂堂兴县首富拿不出浮财,谁信哩!斗争大会上不但让牛友兰跪在尖尖的料炭上,还要游街示众。有两个二流子趁机上前用铁丝刺穿牛友兰的鼻骨,又血淋淋地拉出来,让他儿子牵着,说是“牵牛游街”。平生德高望重、受人尊敬的牛友兰,遭受到这般凌辱摧残后,悲愤欲绝,精神恍惚,粒米不进,三天后去世。
    牛友兰去世几天后,刘少白被把上黑峪口的斗地主大会。
    第一个上台的是外号“干面人”的贫农团团长任奴儿,揭发说少白曾打过他耳光。少白说我今年66岁,活这么大谁见过我打过人,怎么会打你?任奴儿说你老狗日的还狡辩,上去就是两耳光。
    第二个上台揭发的是曾给少白当过警卫员的人。此人长得人高马大,体壮如牛,人称“推倒墙”。他揭发说少白曾打过他一鞭子。少白说我最反对仗势欺人,别人都没有打过,你跟了我好几年,我打你,我成了个甚?他抢白说,你以为你是甚,还想要威风。说罢就是一鞭子,抽的少白摇摇晃晃,眼镜也被打落在地上。
    第三个上台揭发的是剃头匠叫二子,说少白有一次剃头借口说把眉毛给剃了,赖着不给钱。二子说完没容少白回答,上去就朝少白脸上唾了两口。少白气得浑身发抖。
    至此,少白终于明白,所谓说理斗争,其实无理可说,只有斗争。于是他再也不说什么,任凭勇敢分子们把一盆盆污水泼在自己头上。
    牛友兰死于非命,刘少白遭受斗争,晋西北最著名的两大民主人士的悲剧并未使“左”倾狂热冷却下来。不久,签署着晋绥分局几位领导人名字的晋绥边区农会临时委员发布《告农民书》,公然宣告:
    不论大小地主,男女地主,本村外村地主,以及隐藏了财富装穷的地主,化装成商人,化装成农民的地主,大家都可以清算。大家要拿去斗,就可以拿去斗。不管他是甚么样的人,大家想要怎样惩办,就可以怎样惩办;富农的封建剥削和封建压迫,也必须消灭。富农多余的一切财物,必须拿出来。罪恶极大的富农,大家想要怎样惩办,就可以怎样惩办;为了帮助其他农民翻身,中农必须拿出长(多)余的土地抽出来分;雇农、贫农,是实行平分土地最坚决的分子,这些人当中,有小毛病,不能给他们戴上二流子、傻瓜、懒汉帽子。看不起穷人的观点应当取消。
    《告农民书》最后强调:共产党和毛主席都批准了咱们,有监督、审查、批评、处罚、表扬、教育的权利,人民法庭既然有政府支持,那么,我们该批评的,该斗争的,该处分的,该撤职的,大家都可以批评,可以斗争,可以处分,可以撤职。如果是共产党员,大家认为可以开除党籍的,也可以开除。
    连地区领导人的头脑也热到了这步田地,其后果就可想而知。
    10月5日,兴县魏家滩数千人联村大会,当场用石头砸死6人;
    10月20日,兴县黑峪口村支书刘玉明被用石头砸、棒子打,最后被用刀刺死,还被挖了心。而土改刚开始时,刘玉明还对乡亲们说:等土改结束,农民分了地,咱们村再组织一个织布工厂,将来咱黑峪口就不一样了。
    晋绥边区临参会议员、高等法院院长孙良臣曾率直表示说,刘少白反对土改,我不相信。11月21日,孙良臣外出检查工作途中,被家乡农民围攻毒打,当场惨死。
    据兴县1948年6月的统计,全县290个行政村,土改中被打死1050人,自杀863人,斗争后被扫地出门冻饿而死63人。总计1976人,平均每个行政村死亡7人。
 
    (中共山西省委党史办公室 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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