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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少白传--第十三章让黄河见证(二)
发布日期:2016-10-14 15:49 来源:《刘少白传》 作者:中共山西省委党史办公
2.少白之死
亚雄和竟雄的厄运,对少白是十分沉重的打击。不久,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来:曾留苏五年的易成被怀疑为“苏修特务”、“反革命小集团成员”,被停止了卫星发射的研究工作;少白的侄女刘佩雄和丈夫国家第七机械工业部副部长刘有光也遭厄运。刘有光遭批斗关押,家被抄查,儿女流落四方;少白的三女婿、总后勤部政委张池明和刘平,也朝不保久。
白天,少白那曾经充满欢乐与温暖的小院,如今已是落叶满地,冷冷清清。平时,只有陈阿姨和侄媳郝淑清在身边守护。到了晚上,纪原和玉芳下班回来陪伴他,孤独的小院有了些许人气,少白才感到温暖和有所依傍。
瘦骨嶙岣的少白行动已经变得迟缓,听力急剧下降,几近失聪。退他的头脑却依然清楚。他平时更加沉默寡言。他多年心血积累起来的历史资料和写成的回忆录手稿,被造反派查抄一空。再往下,他也写不下去了。他以往引以为豪的革命经历和光荣的革命家庭,已经被“文化革命”涂抹得面目全非。
少白经历过土改,受过群众运动的冲击,但他能承受。因为土改为了打倒地主阶级,是为了解放农民,为了中国社会的进步。而“文匕大革命”打倒的是无数为革命流血牺牲的党员干部,打倒的是党的光荣历史和优良作风,这又是为甚?他不理解,也不可能理解。
少白曾经为了公开自己中共党员的身份致信毛泽东,而这时他却对家人说:毛主席、刘少奇看得起我,说我是开明绅士,我就是开明士。我死后,碑上什么都不要写,就写晋西北开明绅士刘少白。
在冬日的阳光下,少白常常—人独坐院中。报纸已经不大看了,广番也不想听,他拿出来读得最多的,是当年毛泽东、周恩来写给他的言件。这些信他早巳裱糊在一个夹子里,加以珍藏。院外有人走动的时候,他总要朝大门一再张望。他期待着他的儿女们、儿孙们能再像从前那样,带着亲情、带着欢乐从大门走进来。
夕阳西下,寒意袭来。在陈阿姨的一再催促下,他才被搀扶着,步履蹒跚地回到屋里。
1968年10月底,中共八届十二中全会闭幕。国家主席、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刘少奇,背负着“叛徒、工贼、内奸”的罪名被永远开除出党。北京城举行了大规模的群众集会游行,庆祝彻底打倒刘少奇这一“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锣鼓的喧闹和高音喇叭刺耳的广播声传进小院。在一片喧嚣中,少白想起在延安,刘少奇曾握着他的手说:你是刘少白,我是刘少奇,你我一字之差。想起毛泽东曾风趣地问:刘少白同志,你和刘少奇同志是不是一家子啊。
他心中不禁涌起阵阵悲伤。
此后,少白健康更加衰弱。
寒冬的一天,少白忽然又想起土改时他给毛泽东写信的往事,想起毛泽东说过土改中的许多情况他当时并不知情。少白坚信,毛主席如果知道“文化革命”的真实情况,就不会有这么多人被冤枉、被迫害了。他想再给毛主席写一封信,就像当年在西柏坡给毛主席写信那样。但是他知道,今天的毛主席不可能再收到他的信70写信不成,我就去找。毛主席和周总理都在北京,只要去找,总可以找到吧。
想到这里,少白强打精神,拄着拐杖独自走出家门,口里喃喃自语:“我要见毛主席,见周总理,我要反映情况……”没走多远,就一头栽倒在马路上,幸亏被一位路过的解放军战士扶起,搀扶着送回家中。此后,他便病卧在床,气力每况愈下。
就在少白一步步走向生命尽头的时候,唯一能够每晚回家陪伴他的孙儿纪原,又横遭迫害。
刘纪原在火箭装配车间
纪原在苏联留学时,二姨竞,雄时常惦念,便用帆布箱装了衣物用品,托中组部赴苏联访问团带给纪原。“文化大革命”中安子文被打成特务,这件事就被七机部造反派捕风捉影,演绎成安子文通过这只箱子向苏修传送情报,纪原就被怀疑为安子文传递情报的交通员。为此,造反派查抄了纪原的物品,在纪原的日记中又发现有对江青挑动武斗不满的内容。纪原当时是七机部十二所综合研究室副主任,属于中层干部,竟敢攻击“文化革命伟大旗手”江青同志,那还了得。纪原立即被关押,失去人身自由。
少白对纪原,有着格外深厚的亲情。纪原既是自己的外孙,又是从未见过生身父亲的烈士遗孤,少白对他倾注了加倍的心血与关爱;而作为刘家第三代的长孙,纪原也是他对后世子孙无限希望的寄托所在。眼下,当所有子女都横遭迫害,纪原又是他支撑下去最后的精神支柱。因此,当纪原遭到不测,易成立即意识到这对父亲将是一个准以承受的打击,急忙从北京大学赶回家。少白晚上见不着纪原,又见易成忽然回来,问纪原呢?易成和玉芳含含糊糊说出差了。少白看着他们的眼乎明白了什么,长叹一声。
第二天,少白完全陷入精神恍惚。晚上,陈阿姨和郝淑清一直守护在少白屋外。入夜,少白房间里逐渐没有了声息。俩人进去时,少白已经停止了呼吸。
在纪原被关押第三天,1968年12月10日凌晨4时,86岁的刘少白,带着满腔冤屈与悲愤,带着对毛泽东发动“文化大革命”深深的困惑和不解,离开了人世。
少白离世的时候,亚雄还被关押在地下室,全然不知消息。但冥冥之中,亚雄似乎也有预感。几个月后,玉芳才被允许去看望亚雄。亚雄从阴暗的地下室一步步走上来,见到玉芳第一句就问:老爷爷还在吗?玉芳强忍着眼泪,摇摇头:不在70亚雄迎着刺眼的阳光,紧闭嘴唇,许久没有开口。
(中共山西省委党史办公室 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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