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正的共产党员 ——怀念牛荫冠同志

发布日期：2016-11-21 13:20 来源：《牛荫冠纪念集》作者：郑天翔

　 郑天翔

我认识牛荫冠同志比较早了，那是在1935年，在清华大学，在一二·九运动前后。但是，我真正认识牛荫冠同志则是在那时的十二年后，在1947年，在晋绥分局党校，在土地改革的疾风暴雨之中。在严酷的阶级斗争火线上。我从这位老同学、老朋友、老战友身上，看到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的形象。

大约是1947年的11月间，我到了晋绥分局党校。那时晋绥党、校有多少支部，多少学员，我都不清楚。我是绥蒙区的，同支部的同志都是绥蒙来的，有些没见过面，有些是认识的。关于牛荫冠同志的那个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只能装在心里，不能打听。但是，关于牛荫冠同志和牛荫冠“拉死他老子”，似乎是党校里的一个热门话题。我的接触面非常小，也不断地听说在一个规模很大的斗地主的大会上，在强逼之下，牛荫冠拉着被人用铁丝穿着鼻子的他的父亲牛友兰往前走。不久牛友兰被斗死了。听说，这叫“斗牛大会”，那时在党校的同学也参加了。有人说，他亲眼看见牛荫冠神情严肃；有人说，一点表情都没有；还有人说，牛荫冠真不容易！又说，牛荫冠开完斗争大会就回党校了，还是像往常一样。……我只能听一句算一句，不敢打问。后来，我远远地望见牛荫冠了，也只能望一望。真相如何，不知道，但是听得出来，同志们是用敬佩的心情谈论牛荫冠的：“究竟是老党员！”

对于晋绥边区的工作，我不熟悉。因为我是在远离分局的绥远地区工作。但是，对于晋绥土地改革运动中的左倾机会主义路线，我是领教过的，感受很深的。什么农民要咋办就咋办；什么保护中农就是保护富农，保护富农就是保护地主，就是地主路线；什么没收私人工商业；毫无道理地解散县委，解散党支部；对干部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等等，可以说是“左”得登峰造极了。在1947年的土地改革运动中，各个根据地都曾发生过“左”倾错误。（随后都陆续改正）。晋绥的“左”，则“左”得格外出奇，因为不止是晋绥领导本身就“左”，而且还有康生，陈伯达极“左”的错误思想作指导。1947年，康生有一个名噪一时的郝家坡试点。这个对马列主义理论毫无贡献的“理论家”，在整人、诬陷人方面是颇有“发明”的。这一次在土改试点中“发明”了“查三代”“化形地主”等等名堂。陈伯达在兴县搞了个木栏杆试点，也不甘落后，搞了类似康生那样的名堂。康生、陈伯达对晋绥土改中出奇的“左”倾，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于是，“斗牛大会”那样出奇的事也就发生了，共产党员在革命历程中要过几关，其中最严峻的是生死关吧。在1939年第一次反共高潮中，山西土皇帝阎锡山打响第一枪，立意要消灭共产党和共产党掌握的山西新军武装力量。荫冠同志当时以牺盟总会负责人的身份和阎锡山搞特殊形式的统一战线。太原失守后，随着阎锡山总部撤到陕西宜川县秋林镇，就是在秋林期间，阎锡山阴谋策划发动了反共事变。荫冠同志身处反共顽固派的巢穴之中，备受特务监视，但他从容镇定，机警灵活，及时疏散了几百名党的和抗日的骨干，机警地应付过阎锡山和阎特对他的突然袭击。为了执行党的任务，在最危急的关头，他岿然不动。然而，在1947年的土地改革运动中，混有一些地痞流氓的所谓“群众”在某些干部的授意、动员和煽动下，把他父亲打得半死，又用铁丝穿住鼻子逼着他拉着走。这是超乎寻常的残酷斗争和无情打击，是比生死关更严峻的关。荫冠同志以共产党员坚定的意志和超常的毅力，过了这一关。

这个对荫冠同志异乎寻常的残酷斗争和无情打击，是很没有道理的。消灭压在中国人民头上、严重阻碍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封建剥削制度，这毫无问题，荫冠同志不仅无条件拥护并且长期为之奋斗。大义灭亲，荫冠同志已经做出榜样。晋西北根据地初创，他回本地担任领导职务，走马上任，就亲自批准处决了当地十几个地主恶霸，其中就有他的表弟。他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晋西北人民是看得见的，感受到的。如果他的父亲牛友兰是一个恶霸，或汉奸，或进行反共、反八路军的活动，或反对土地改革运动，对他进行严厉处置，荫冠同志会是毫不手软的。问题不是这样。牛友兰在抗战一开始，八路军一到达，就积极参加抗战，在一二零师财政最困难的时候，拿出大量钱物支援部队；他和刘少白齐名，是晋西北著名的开明绅士，被选入参议会，以牛友兰为团长的晋绥士绅赴延安参观团曾受到毛主席的接见。这在晋西北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在这种情况下，把他斗死，是违反党中央的政策的。荫冠同封建家庭早已划清界线，逼着他直接参加违反党的政策的事，而且是用那样的野蛮方式，是毫无道理的。创建晋西北根据地，荫冠同志是有大功的，他执行的政策，尤其是工商业政策，是正确的。硬给他扣上几顶帽子把他斗倒，更是毫无道理的。荫冠同志以特别坚强的党性，对待这几个毫无道理。他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观点和我党发展的历史观点来解释这几个毫无道理。当年同他在一个支部的同志说，荫冠同志遭受那样野蛮的对待后，同志们关切他，他坦然地说，“也没啥，脱胎换骨么”。他照常抓紧学习；在党支部大会上，他讲了消灭几千年封建剥削制度的伟大意义，肯定了晋绥的土改成绩还是主要的，说明了在一场伟大的群众运动中发生这样那样的问题，发生某些过火现象，是可以理解的。他用列宁论述群众运动中的过火行为的话给那个毫无道理的“斗牛大会”做解释，他以家的气魄，为筹划、指示、布置那样野蛮的残酷斗争的人开脱，说“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枉”。身处那样的逆境，他始终以大局为重，以党的团结为重。以后，荫冠同志同赵辉同志见面时，又从党的历史、党的成长发展的曲折的规律以及个人利益和党的利益来解释，来劝说他的亲人。

荫冠同志一生中又受到两次大的冲击，一次是在1960年，另一次就是文化大革命。正当他在沈阳飞机厂厂长任上造出我国第一架喷气式飞机，受到党中央、毛主席嘉奖之际，由于出自偏见的一句话，荫冠同志被撤下来，坐了两年冷板凳。在十年动乱中，他被戴上种种大帽子挨批挨斗，被关、被迫害四年。把他从飞机厂厂长岗位上撤下来，是毫无道理的，他执行的是正确的政策和管理，做出了突出的成绩，他只是不同意大跃进中一种很不实事求是的做法。至于在“文革”中被批、斗、抄、关，那是在劫难逃，就毋需说了。毫无道理的是，专案组查来查去，只查到他机智勇敢地对敌斗争的记录，找不到半点他被“阎锡山收买”的影子，不得不给他做出比较合乎实际的结论，但就是不予解放，他又靠边站了两年。直到1975年小平同志出来主持中央工作，荫冠同志才重新走上工作岗位。

光荣、伟大、正确的中国共产党建党七十二年了。为了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大山，为了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为了我们伟大的理想——共产主义，中国共产党人前仆后继，牺牲奋斗。在北京的绞架上，上海的龙华，南京的雨花台，在二十二年革命武装斗争的火线上，有多少革命先烈慷慨赴死，从容就义。在建设社会主义的艰难曲折的进程中，有多少共产党员殚精竭虑，鞠躬尽力，死而后已。我们的革命先烈，我们的革命前辈，以他们的鲜血和一往无前的革命精神，给我们树立了共产党员光照千秋的典范，留下怎样做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的万古不朽的光荣传统。荫冠同志给我们树立了一个怎样学习革命先烈，怎样继承革命传统的榜样。在白色恐怖下，他参与组织和发动一二·九运动，在恢复和发展北平党组织的工作中，做出重要成绩，他从来没有为此夸耀过。在山西牺盟会中，在中央和北方局的领导下，做为薄一波同志的得力助手，在薄一波同志工作重点转移到发展和掌握抗日武装后，负责全面工作。他埋头苦干，在对付反共顽固派发动的反共高潮中，从容不迫地进行战斗，取得突出成绩，受到党中央、北方局的赞扬，而他却从不居功。在建立晋西北根据地初期，担负政府领导工作，随后又负责财经工作，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管在哪个岗位上都干，在克服根据地初创时期的严重困难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从不计较个人地位，一心想的只是前线的保障，人民的生活。在遇到毫无道理的野蛮的残酷斗争时，他不怨不馁，埋头学习，一旦有了工作岗位，就全力以赴。主政晋中，南下江西，当飞机厂厂长，商业战线上埋头苦干三十年。党分配到那里广就在那里发热，生光并做出出色成就，党中央、毛主席多次嘉奖他。他几经挫折，始终保持着奋发前进的朝气，开朗的风度，乐观的态度；想问题，总是从大局出发。在工作中，他正确执行党的方针和政策，在关键时刻，实事求是地坚持正确的意见，十二级台风没有把刮得东倒西歪。怎样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怎样勇往直前地为共产主义奋斗，怎样处理个人和党的关系，怎样对待逆境和极不公正的待遇，一句话，怎样做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荫冠同志不是用许多言论，而是用自己实实在在的行动给我们做出榜样。他深深地受到同志们的敬重。

几十年来，每看见荫冠同志，我就想到那个野蛮的“斗牛”，打心底地尊敬他，佩服他。每当我同一些同志谈起牛荫冠来，我就谈荫冠同志在严峻的局势面前怎样表现出共产党员坚强的党性，把他做为一个学习的榜样。

不管世界上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党的无产阶级先锋队的性质，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前途，归根到底是要由真正的共产党员前仆后继的殊死斗争决定的。真正的共产党员和他们为之牺牲、奋斗的事业是不朽的！

资料来源：《牛荫冠纪念集》中国商业出版社1996年出版

本站编辑：杜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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