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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树一：耒阳书生一身傲骨

发布日期：2017-05-22 11:10    来源：中红网—红色旅游网    作者：朱文科
    詹谷丰在《书生的骨头》一文中，讲述了安徽人刘文典敢于顶撞蒋介石的故事。1928年11月29日下午，时任安徽大学校长的刘文典，严词拒绝了蒋介石要在学校训话的无理要求，坚持“大学不是衙门，演讲可以，训话不行”。蒋介石恼羞成怒，气得拍着桌大吼道：“你这个学霸！”刘文典毫不畏惧地回击说：“如果你说我是学霸，那你就是军阀！”怒不可遏的蒋介石当即下令扣押了刘文典。刘文典字叔雅。当过黄埔军校校长的蒋介石说：“我也办过教育，我的学生有十几万人。如果有一个刘叔雅这样的人，我会下令就地枪决！”在失去自由的那一刻，刘文典作好了杀身成仁的心理准备。一介文弱书生，不怕以牺牲来维护大学的尊严和独立，这种傲骨不由得不让人肃然起敬。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早在1926年，在湖南耒阳，就有这样一位浑身傲骨、目无权力的书生，愤怒顶撞过蒋介石。他，就是李树一。提起革命先烈李树一，今天的人们已经很陌生，但他在中共党史上却留下了光辉的一页。他设计的耒阳工农兵苏维埃政府劳动券，是我党历史上第一张公开发行的流通货币。李树一字逢源，生于1891年，比刘文典小两岁，耒阳泗门洲镇易家冲人。少时聪明好学，通读四书五经，曾就读衡群联立中学。1917年，李树一考入湖南群治法政专门学校，成为当地第一个大学生。在大学读书期间，李树一开始接受革命思想，他参加过五四运动和驱逐湖南军阀张敬尧的斗争。每逢寒暑假，他便回耒阳组织讲演团，宣传反帝反封建思想。1924年，信仰共产主义理想的李树一，毅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詹谷丰先生在评价刘文典时说：“用个人的生命换取人类社会的理想，它让我们看到了文字背后的鲜血，这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一种悲壮的情怀。”比刘文典小一岁半的李树一，内心同样具有这样一种悲壮的情怀，身上的书生意气同样是要靠铮铮傲骨来支撑的。关于他当面与蒋介石针锋相对的故事，耒阳民间流传甚广。1926年7月，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路过耒阳，地方劣绅联名向蒋告密李树一，说李表面上是国民党耒阳县临时党部常务委员，实际上是帮共产党在做事，宣传赤化，扶植工农，打击县绅。蒋介石大为恼火，怒气冲冲来到县党部，对李树一进行指责，质问他为何宣传赤化扶植工农。李树一反驳说：“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是孙中山先生制定的三大政策，老百姓拥护，我坚决执行，有什么错？！”蒋介石两眼一瞪，桌子一拍，骄横地说：“你这是强辩！我宰了你！”李树一大义凛然：“宰了我是小事，革命政策可不能丢。真宰了我，工农不会答应的。”蒋无奈，只好拂袖而去。
    从李树一与蒋介石剑拔弩张的场景中，我们可以看到，当一个浑身傲骨的书生遇到一个独裁的军阀，当一个温文尔雅的人遇到一个脾气暴躁的人，激烈的冲突就难以避免。一袭长衫的李树一，书生意气的李树一，内心是柔软的，但他满身的傲骨你即使用钢筋去敲击，也会弯折。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1926年11月，耒阳县总工会成立，李树一任执行委员。12月上旬，由党、政、工、商、学各界代表组成“公法团联席会议”，公推李树一为主席。李树一敢于为工农说话，不畏权贵，迫使县长按“公法团的决议”办事。当时，农民运动进入高潮，李树一家庭富有，按理要分出财产。但白沙乡农会鉴于李树一是县里领导，不知如何是好。李知道后，当即回白沙乡，当面打消农会干部的顾虑：“你们不要担心，没收浮财，就要先从我家开始。”在李树一的“大义灭亲”下，乡农会首先拿他家开刀，使白沙乡的农民运动很快推向高潮。农民群众欢天喜地，李家亲戚却骂李树一六亲不认、是个“逆子”。
    1928年春，李树一参加湘南起义，任县苏维埃政府副主席兼财经委员会委员长。有一天，其堂弟李庆提进城看望他，发现屋里堆满了打土豪劣绅收缴的财宝，便问他能否带点东西回去。李树一听了，霍地站起身，掀开外衣，指着蓝尾纱裤带：“这条裤带快烂了，托你给我妻说一声，叫她再搓一条来！”李树一就是这样，既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就要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
    湘南起义中，李树一最大的贡献是设计发行了劳动券。耒阳工农兵苏维埃政府成立后，考虑到全县经济濒临崩溃，市场物价昂贵，货币种类杂乱，决定统一货币，稳定币值，建立新的金融秩序，以恢复生产，保障供给，支持革命。李树一临危受命，与本县女秀才伍若兰等人很快设计出了面额一元的纸币，取名劳动券。他们联系工匠，很快制造出模具，首印一万枚。劳动券为横式，正面印有耒阳工农兵苏维埃政府“劳动券”，四角有“壹圆”字样，周边有简单的花纹框，框内右方印有马克思像，左方印有列宁像，中间为“壹元”面值，下有县苏维埃主席刘泰和副主席徐鹤、李树一的签名及“中华苏维埃元年印”字样。背面有“耒阳工农兵苏维埃政府之印”圆形印章，印章直径10厘米，盖印处并用墨笔编有号码。这是我国我党苏维埃政权自己设计、印制并发行的第一张纸币，有着特殊的历史意义。目前全国存四枚，其中一枚被收藏于中国革命军事博物馆，一枚被湖南省人民银行征收，另外一枚现存中共耒阳党史陈列馆—培兰斋。
    耒阳人素以倔强、刚毅、霸蛮著称于世，外地人称耒阳人总爱喊“耒牯子”，因为耒阳人身上有股牯子牛般的拼劲、闯劲、犟劲，无论做什么事儿，只要较上劲了，就是十头牛牯子也拉不回。耒阳人的这种性格，很容易导致做事鲁莽、冲动、蠢蛮、认死理，这是不利的一面，但耒阳人一旦有了正确的信仰，那就会无比坚定、执着、无畏无惧，敢于牺牲，满身铮铮傲骨。1928年4月初，朱德、陈毅率湘南起义主力部队以及地方党政领导向井冈山转移，李树一没有去井冈山，而是与其他少数同志一起奉命留下来，坚持游击斗争。他组织一支游击队，冲击挨户团，镇压反攻倒算的土豪劣绅，斗争开展得有声有色。挨户团、土豪劣绅视他为眼中钉，既恨又怕，清乡委员会悬赏通缉，并派兵到处搜捕。李深知自己的处境，望着妻子的泪眼，深情地说：“不要怕，革命就会有牺牲，万一我被捉去杀了，你千万不要哭，好好抚养两个孩子，教育他们要和我一样斗争你若哭，敌人就会笑。”半年后的11月，李树一在南乡发动群众时，不幸被捕。敌人千方百计收买他，他嗤之以鼻；严刑拷打他，他守口如瓶。临刑前，刽子手问他有什么话要说，他仰天长叹：“可惜啊，我没有看到你们的灭亡!”李树一倒下了，但他的骨头，在卑鄙的枪声中显得无比坚硬，他骨骼的钙质闪烁耀眼的光芒。这是一个投身革命的书生特有的气节，一种任何力量不能摧毁的信仰。
    研究那段时期的耒阳历史，我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就是引领革命潮流的都是一群知识分子，一群意气风发的青年书生。贺恕、蒋啸青、刘泰、邓宗海、陈芬、徐鹤、李树一、伍云甫、伍若兰、伍中豪、刘铁超、李天柱、邝鄘、周鲂、谭衷、刘霞、李汉藩、黄龙飞、贺碧如、伍文生、张奉光、谢维俊、谢翰文、资桂林、谷子元、李振鹏，等等。这些革命先驱，都是中学以上文化，许多人毕业于衡阳省立三师，是湘南学联的骨干成员甚至领导，有的还是被誉为天之骄子的大学生。据党史专家统计，参加过井冈山斗争的大学生共有16人，耒阳人就占了5人，他们是：毕业于北京大学的伍中豪、邝鄘、谭衷、刘霞，毕业于湖南南华大学的周鲂。这些人在井冈山革命斗争时期，都曾担任过重要领导职务，为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的建立和发展，做出过很大的贡献。
    遗憾的是，这一大批投身革命的耒阳书生，绝大多数都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不少人像李树一那样，牺牲前经受了敌人严刑拷打，遭遇了非人的折磨和摧残，骨头都能敲击出钢铁的响声，但始终坚贞不屈，不惜“用个人的生命换取人类社会的理想”。李树一们用传统知识分子坚硬的骨头，敲响一曲特殊时代的英雄壮歌，激励着今天的我们，为崇高的理想事业而奋斗。
    作者简介：朱文科，笔名残阳，湖南耒阳人，迄今在海内外报刊发表文学作品400多万字，著有长篇小说《红枫之恋》、《血色野菊》、《血色幽兰》，散文集《煤油灯》、《七彩耒阳》、《向警营敬礼》《远方的橄榄树》，诗集《睫毛上的村庄》、《我在耒阳等你》。散文《想你，故乡的山溪》选入全国中职学校通用《语文》教材。根据长篇历史小说《血色幽兰》改编的同名电影正由八一电影制片厂和中央电视台联合筹拍之中。联系地址：湖南省耒阳市卫计局
 
    本站编辑：杜  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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