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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振中:打响七七事变的第29军营长

发布日期:2017-07-07 14:17    来源:水煮百年    作者:方军
金振中 
    金振中(1903年2月17日-1985年3月1日),河南省固始人,原二十九军三十七师一一旅二一九团三营营长。在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时,金振中是保卫卢沟桥的直接指挥官。他立下了“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的决心,誓死保卫卢沟桥与宛平城。在7月12日的激战中,他身负重伤,仍然英勇杀敌,后被强行送往保定医院救治。关于金振中受伤情况及卢沟桥激战的经过,当晚即在全国广播,第二天,全国各大报纸均进行了报道,并刊登了金振中负伤的照片。伤愈后,金振中重返前线,又参加了七十七军汉口大会战。何基沣将军称赞他为“真正抗日的中华民族英雄”。
    金振中回忆录:七七事变点滴的回忆
    2006年,金振中先生的儿子金天愚把老先生的回忆录手稿送给我。由于金振中先生的文字距今天甚远,我做了一些整理,节选其中与卢沟桥事变相关的一部分(而实际上,回忆录中还有关于喜峰口战役,以及1936年生擒汉奸宁雨时一役的介绍,限于篇幅,做了删节),尽可能地保持其原貌,并配了一些照片,以飨读者。
    我对七七事变的认识:“我的认识”在这七七事变小小的战斗过程与整个抗日战役过程中较之,说真实属九牛一毛,沧海一粟,不值一谈。但在爱国同胞,则又认为七七事变是整个抗日战争开端的重要史料一页,为痛恨日寇践踏我国土,蹂躏我同胞,无不达其极端,而又无地可申诉,气愤之极,总想向我问问事变经过的始末,我为回答这样关怀,以开端的热忱,于仓促间,凡能回忆了事变经过,凑成一份资料,盖无文化的我,内中所叙所藏错误之处,比比皆是,凡关爱我者,予以指正是幸。
    卢沟桥在历代军事上的重要性
    据报纸上介绍,卢沟桥在历代军事上的重要性,说:那桥在北平西南位在永定河上,是金朝时,用石块建筑而成,工程达三年之久,全桥长六百六十尺,宽216尺,共有桥洞十一个,两旁桥栏上雕刻着许多小小的石狮像。元明清以来,时加修建,乾隆皇帝题“卢沟晓月”雕刻在桥前,永定河上游即桑干河,唐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指的就是这条河。卢沟桥更是京汉卢要道,北京的咽喉。元朝时,意大利人马可·波罗写的游记中,曾特别描写过卢沟桥。14世纪中叶,元朝的上都诸王忽剌台等入紫金关,游点进逼卢沟桥,为燕王帖木儿击败。14世纪末叶,明燕王举靖难兵,燕王为诱敌深入,特撤出卢沟桥驻点,建文帝派兵征讨,建文帝派出那位将军不知是计,还说:“弃此桥不守,我知其无能为也。1922年直奉战争,双方为争夺卢沟桥要隘,曾经在这里肉搏五昼夜,厮杀得永定河变为红河,尸积如山,造成军阀混战史上残酷的一页,此都证明,卢沟桥的重要性。
    我于1924年投入冯玉祥所领导的西北边防陆军干部学校起,至淮海战役结束时止,历任排长、连长、营长、团长、副旅长、军部上校附员等职。
    回溯我自从戎后,以我的所见所闻,我国遭外夷侵凌而最悲惨的其中唯日寇最为残酷,因而在我执戈与日寇交锋过的,以较为重要些,也扼要附述于后。
    1932年春,喜峰口抗日战役,我营奉命,争夺喜峰口东侧烟筒山,与日寇发生激烈战斗,肉搏达数十次,卒将烟筒山占领,我第九连连长钮吉辰,第十一连连长耿锡洲均阵亡于此役,我的头颅和右臂窝亦遭日寇流弹破片击伤,这时我是二一九团第三营营长。
    1936年末,日寇扶植汉奸殷汝耕,由汉奸军派出宁雨时为伪司令,率领汉奸军近3000人,窜至平西80华里东西斋堂,组织冀西防共自治政府,当时我为团之主攻营,于一夜间,把汉奸军生擒殆尽。
    七七事变第二天,中共中央向全国发出坚决抗战、反对妥协、反对退让的伟大通电,这个通电是一个伟大宣言书。宣言中,号召全国同胞们!……我们应该赞扬和拥护冯治安部英勇抗战!我们要求南京政府,切实援助第二十九军为保卫国土流最后一滴血!……这个伟大的通电奠定了我抗日的信心和决心,我们的官兵杀敌精神也为之振奋。
    1938年夏,保卫汉口外围战,这时我是七十七军一七九师六七三旅副旅长,兼任一六五团团长,固守大界岭,与日寇厮杀三个月,肉搏战百多次。
    淮海战役一开始,我军(这时是第三绥靖区)张克侠、何基沣两位副司令官率领五十九、七十七两军在台儿庄起义。
    ……
    抗日前我师是第二十九军的第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共辖一九、一一、一一一共三个旅,我是第一一旅,旅长何基沣共辖二一八、二一九、二二三个团,我是第二一九团第三营营长(不久就调任团长),这时师部和我旅三个团,均驻在北平西苑,本营奉命接防宛平和卢沟桥,就离开可西苑,不久团长吉星文又奉命率领第一、二两营和团直属队伍接防长辛店以及以南沿途各铁路站,从此本营与师直接联系得多。
    我接防宛平和卢沟桥面临的尴尬
    九一八事变后,蒋介石在报纸上曾发表声明,就着重说出“攘外必先安内”,就是说把国内共产党平下去,才能说抗日,在对内的文件说在他三个五年计划未完成前,要尽量和日寇避免发生军事冲突。但卢沟桥,是北京的咽喉,又是南下车要道,是日寇必争的要地,如果卢沟桥再被日寇窃踞,北京就形同死城,接着华北就要变色。原驻宛平和卢沟桥的队伍,是本师一一旅二一八团第二营,营长王殿富,他屡次向上禀报,形势紧张,兵力单薄,因此,师部内定命我接替宛平和卢沟桥的防务,于是团长吉星文就转告我:“做准备,接防宛平和卢沟桥。”听到这番预告后,我就在考虑,我若接防宛平和卢沟桥后,如果日寇进犯,轻则把城和桥让出,这不战而退的罪责完全落在我的肩上。这时纵再长出百个嘴,也说不脱我的罪责,俗言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地地道道成为国史上受谩骂的罪人。若战,则又触怒上级的旨意,这真是翻贴门神左右难,于是我又反复考虑了通宵,究竟何舍何从,两计不能求全,最后决定,我宁可牺牲我个人的小小职位和短短的生命,也决不辜负举国同胞殷殷期待抗日的热潮,这是我预定接防宛平和卢沟桥后,所抱定的决心。
    我奉命接防宛平和卢沟桥后,就拜谒师长冯治安,请示:我接防宛平和卢沟桥,对于当前日寇不分昼夜地围绕宛平和卢沟桥,名曰演习,其用心险恶。可想而知,久之,或偷袭,或硬夺我城桥,届时如何应付。师长回答说:“既要本着南京政府指示—在三个五年计划未完成前,尽量避免与日寇发生军事冲突,又要顾全本军处境和名誉。平津是我国著名的大都市,也是我国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要地,不但国内而且国外人士亦深切关注,稍有失当,即时就要遭到国内外人士的指责和唾弃,甚至不能存在,再以本军现时处境来说,也是本军临时好机会,如经济收入方面,不但满足我军开支,还可逐步壮大实力,对于添置武器又较为便利,舍此很难找到好的事。因而与日寇的军事冲突越往后推迟越好,这样与本军和国家均有大大的好处,望你善自为之。”我听到师长冯治安上面一系列的话,内心却感到应付日寇极为尴尬,但我仍照团长吉星文开头预告我,做准备,接防宛平和卢沟桥,所抱定的决心—就是宁可牺牲我个人小小职位和短暂的生命,也决不辜负全国同胞殷殷期待抗日的热潮,而回答之。我回答师长说:“关于目前国内外形势,和本军现实处境,我均聆听,我接防宛平和卢沟桥后,只有本着师长刚才一系列训示,以不惹事、不怕事,维持目前局势,但是到了最后忍无可忍的关头,如日寇偷袭或硬夺我城桥,我只得抱定和城桥共存亡而已,以维护本军名誉和报答举国同胞殷殷期待抗日的热潮。”师长听罢沉吟片刻说,好吧。
    卢沟桥两座桥 
    卢沟桥原有的石桥,在宛平县城西门外,出城约有600公尺,桥两旁栏杆上,所雕刻的石狮子极为精巧,如每个大狮子,均浮刻有小狮子,所浮刻的小狮子,不但狮形各异,而且位置亦特为离奇,如浮雕在大狮尾巴下或耳下等等,颇令人欣赏,使游客为难的,全栏杆上,大小狮子,究竟有多少,常为游客数不清楚,为此,我曾派出战士,把两栏上所有大小狮子排列编号,每个大狮子,用一个战士持记录本,把大小狮子记录下来,再总和起来,才彻底澄清大小狮子数目。
    宛平城北八百公尺处有一铁桥为过火车而建筑的。
    七七事变的一幕
    我于1936年春,奉命率所属的加强营(不久就调为本团团长),接任宛平和卢沟桥的防务,当时计有步兵四个连、重机枪一连、重迫击炮一连、轻迫击炮一连,合计战斗力1400余人,当时人人已料到要有一场激烈的战斗,我推定,以不怯、不傲为宗旨与日寇折冲。
    兵力部署。我把战斗力较强的第十一连布置于铁桥及其以北龙王庙,把第十二连布置于由城南角起,至以南河岔,把第九连布防于城内,第十连集结于铁桥西首,为营之预备队,重迫击炮连布置于铁桥西首,主要任务,歼灭敌之战车和敌之密队伍,轻迫击炮集结石桥南侧,便于支援第十二连,重迫击炮连布置于城内南北两角,便于支援两翼邻队。队伍布置就绪后,我每天挤出时间,随时随地要向队伍作一二次的精神讲话,以历代军人模范和勇敢善战等,激励官兵,并制定两句誓言,就是“宁为战死鬼,不当亡国奴”来捍卫城和桥,并制定两句誓言,在每次开放前和睡觉前必须先把这两句誓言背诵一遍后,才许吃饭或睡觉,为此我经常查看各连、排、班做的如何。
    我自接防宛平和卢沟桥后(原是本师二一八团第二营),时时警惕日寇偷袭我城桥,同时又预防因日久官兵对于警戒玩忽或松懈,应战的准备,因此,凡遇阴雨天或节日,我总是彻夜不眠,川流不息地巡视各岗哨,来补救上述一切弊端,我这等等的措施,早已为驻丰台的日寇所熟悉,我自接防后,日寇以日夜不息的名曰演习围绕我宛平和卢沟桥,除试探我方守备情况外,其企图想伺隙侵占我宛平和卢沟桥,卒因我守备森严未能达到他的愿望,最后才来个硬干,偷袭我城桥。
    由7月初以至七七事变,这段时间里,阴雨连绵,未曾间断,在这天,6号下午2时,我为搜集在阴雨连绵这几天里日寇一切动态,想协同住营部翻译日语的王参谋官,到日寇常在铁桥东演习一带地区查看查看,王以“地石泥泞过大,稍等几天”而却之,于是我只得一个人换着便服,扛着大锹向日寇常做演习的车站(卢沟桥车站)以东地区查看,而刚漫过车站,遥远就看见日寇队伍在面前七八百公尺处,不顾雨淋和泥泞,对我方城和桥为目标进行攻击式的演习,其后面的炮兵,如临大敌地忙着作业,急急忙忙地构筑阵地和布置一切,其后面隆隆不绝的战车声,也渐渐接近。我未便久留,久转回来,立即召集排、连长开会,把我刚才目睹日寇演习情况,详细说明,并谆谆告诫,不管日寇来犯不来犯,而我们要时时刻刻准备日寇来犯的准备,必须这样,才能免却临时仓皇而误事,同时又严告,若果真日寇来犯,不进入我阵地前100公尺内不许射击,必须这样,才能显示良好效果,这时敌想往后逃跑,也脱不了我们的火网,同时才能显示出我方有沉着应战的胆气。
    七七事变的发端
    七七夜晚10时,绥署许处长,来电话问我说,据日方说,他方的演习兵被宛平华军捉进一名,他方要进城搜查。我说在此雨夜,顶面均辨不出人的面貌,日方为何能来我城桥警戒线内演习,这明明是想偷袭我城和桥,因我守备森严,无隙可乘,乃又捏造我方捉他演习兵一名,他这种讹诈,我方是不能接受的。这电话刚落音,震天动地的枪炮声,穿落我城和桥以及周围,同时高、陈、王三个连长均纷纷向我报告,均说寇兵如潮水般向我们阵地扑来,如何应付。我回答说,只要进入我阵地前100公尺内,以猛烈火力而消灭之,决不放他生还。从此双方就发生激战,在这刹那间,单以营部房屋,就接连被炸倒,炸塌五大间,士兵被炸死两人、伤四人,在这激烈的战斗中,我就急急忙忙奔到城上指挥战斗,随时随地以“宁为战死鬼,不作亡国奴”两句誓言激励官兵,继而转战桥上,最后我又奔到右翼第十二连,均以两句誓言激励官兵,在这一过程中,我所带领的随从兵被日寇飞子弹穿死两个、伤一个。
    在这反复冲杀的激烈战斗中,至夜下2时,许处长又来电话说:现日方提出两点建议,我方已同意,(1)双方立时停止射击,双方阵地所遗留的死伤官兵可允许各自运回。(2)由绥署二人、日方四人(内有日高级顾问缨井德太郎)一共六人,预定天亮后,6时,乘汽车两辆,进入宛平城内进行调查昨夜所出的事故,我方已同意日方提出这两点,望你通知所属,不要误会。我接到此通知后,把原通知后又加了两句,来的汽车,至我岗哨前500公尺处,令其停止,经我岗哨检查后,才可放其行过来。此外又通知王冷斋及时到城东门来,我就急忙来到东城门上,接着王冷斋也到来,我就把绥署来的电话和昨夜所发生的事故各向王介绍,转眼遥远就看到由东来了汽车两辆,渐渐驶到我警戒线内,被我岗哨阻止,经检查后,才向我城门驶来,我和王冷斋出城迎接汽车来的绥署两人,日寇高级顾问缨井德太郎也相继下车,各叙几语,就共同到专署,刚坐下,缨井德太郎首先就向我说,为使昨夜所出的事故不致扩大,应就地解决,华军应接受以下三点:(1)现时守城和桥的华军要撤出城西10华里以外,以便日军进城搜查昨夜晚所失没的一名演习兵,否则日军要以极猛烈的炮火,把城和桥化为灰烬。(2)昨夜晚日方所遭的损失,应由华方负责赔偿。(3)严惩这次造祸的祸首(指我)。当时我就考虑到,这次日寇代表来宛平,名为调查,则其实际不外下列两点:其一,他想袭用丰台车站前例,以吓唬和威胁,把城和桥让给他,这样既能符合他的上级唆使,又符合他的单位军事领导向上邀功的愿望。其二,昨夜晚攻击我城与桥的日寇遭到挫败后,其伤亡的官兵和劳累以及弹药的消耗,亟待整补和休息,他借这个调查,拖延时间以达到上述所需要的愿望。并可以继续施展他的吓唬和威胁,如果仍不得逞,再继续攻击我城和桥。根据上述两点判断,我就当时回答缨井德太郎:(1)丰台距宛平八华里之多,在这雨黑夜,顶面均辨不出人的面貌,队伍根本不能出来演习,而你方队伍又偏偏来到我城与桥警戒线内演习,你方的险恶用心更暴露世人的见闻。(2)你说少一名演习兵,何凭何据何人证明,这样凭空捏造事故,是卑鄙行为、讹诈作风,世人闻之更加愤愤不平。(3)你方军队驻在丰台车站,我方军队驻在宛平,你方日制各种枪炮弹,均纷纷降落我宛平和卢沟桥以及周围,使我方居民房屋被炸塌炸倒累累,而军民被炸死炸伤的惨不忍闻,你方驻丰台车站以及周围的人看到这样惨苦的灾祸没有?而你方反而嫁祸于我方,搅赖有害于此吗?也是益增你方暴横不可比拟的恶劣行为,想你方也不乏正义之士,闻之必指责你方这类肇祸的祸首们,总之我方遭到这样偌大的损失,应由你方负责赔偿,因祸首完全在你方。
    在这谈判争论过程中,已达到上午9时半,日寇队伍应整顿补充等已得到就绪,仍得不到他方代表出城回答他的要求,料想光用口头威胁,势难成功的。于是再加以武力威胁,迫使我方即时就范,因此又纠合各兵种,向我城和桥进行猛烈攻击,谈判桌上,即时也遭到炮弹降临,在参加谈判的除我和四个谈判的日寇外,其余均一哄而散,缨井德太郎等四个日寇乘此紧急关头,又无其他人在,向我提出如下两点:(1)先把我四人送出城回到队伍里,说明城桥的华军于奔日落幕后可撤出城桥。(2)我等四人(缨井说)愿与你到城东北角插上白旗,表明已允许日方的要求,也可终止日方的攻击,并保证你(指我)一切安全,等等骗言来愚我,我听到这一系列的骗言后,勃然大怒,连忙厉声说,先把你这四个寇头砍下来,纪念我方死伤的官兵,也不足泄我官兵之愤恨,由此激怒了我随从兵和宛平公安队,从屋内把这四个日寇揪出来,日寇通译官爱泽首先被就地枪决,绥署来的林更宇、周永业,从旁私下向我建议,余下三个日寇可暂缓处决,作为人质,我想说的有理,接受他二人的建议,但剩下的三个日寇均吓得战栗不止,立时面呈死灰色,缨井德太郎拧住我右胳膊,松井拧住我左胳膊,辅佐寺平拧住我背后衣下襟均拧死不松,我命随从兵把这三个谈判日寇个个背手捆缚起来,连成一串,随我到城和桥上,示给攻我城桥的日寇看看这三个日寇丑态,当时我只顾指挥战斗,忘却把这三个谈判的日寇拍照下来,事后很为后悔。
    九一八事变后,驻在华北的日寇,也积极扩大,侵略以蚕食的伎俩,想逐步达成肢解华北的阴谋,针对当时我国军政府腐败弱点,以吓唬和威胁完成其为所欲为的愿望,日益嚣张起来,以便邀功于他的上级,而硬搞七七事变,是他事前未料到的挫折。
    据说《何梅协定》,何已承认的十七条,内中有此一条:即凡我方的较为重要机关里,要有日方派进的高级顾问。缨井德太郎,就是我方冀察绥署的高级顾问。在七七事变,日寇偷袭我城桥遭到挫折后,日寇是不甘心的,而缨井挖空心思,不避险难,出面斡旋,挽救这一败局,于是以调查谈判等花招愚弄我,如促使我插白旗,或允许落日后队伍撤出城桥,并保证我一切安全无恙,使我把城桥让出来,以完成日寇为所欲为的愿望,显然是缨井来宛平谈判前已与内部策划好的花招,这是毫无疑义的。
    谈判还未等到结束,日寇又向我城桥猛烈进攻,而铁桥东面更为激烈,我唯恐铁桥东端发生危险,立时把守城防的第九连抽出来,城防临时给宛平公安队防守,我就率领第九和十两连队伍,冒着极密集的炮火,出击围攻我铁桥东端的日寇,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恶劣战斗,才把围攻我铁桥东端日寇击退二华里以外,战况才得到稳定。
    午后二时,日寇联队附森田派华人持信又来吓唬我,信内向我提出以下两点:(1)进入宛平城的高级顾问缨井德太郎等一共四人,要即时送来日方接收,这时双方不许射击。(2)守城和桥的华军在本日下午5时以前要撤出城桥西十华里以外,以便日军进城搜查昨夜晚失没的一名演习兵,否则日方必以重点捣毁城和桥。
    我立时在来信信皮背后,回答两条:(1)城和桥的守兵,誓与城和桥共存亡,任何威胁是吓不倒的。(2)缨井德太郎一行四人,也愿与我城和桥共存亡,望你不要顾虑。
    我把日寇来信内容和我答复信内容详细介绍给我所属官兵知道,我又策划日寇来犯应战的对策,预想敌若果真来犯,他必先以强烈炮火,把我城和桥一带阵地摧毁后,再以战车掩护其步兵抢夺我阵地,在这夺我阵地的情况下,他的炮兵必向我阵地后500公尺左右延伸其射击,我们为避免无益的牺牲,在敌炮开始射击时,各连队伍阵地除留少数人监视敌之动态外,一律隐藏起来,等敌步兵接近我阵地,再跃将出来与敌作肉搏战,轻重迫击炮连主要摧毁敌之战车和敌密集队伍。重机枪连,在敌轰我阵地时,隐蔽起来,等敌炮兵向我阵地延伸射击时,重机枪连集中火力向来犯敌射击,并能把来犯之敌消灭我阵地前为好。营所控制的第九和十两连,根据当时战斗情况,而以战斗最激烈、最为危险方面加入战斗。
    至午后6时,敌的炮兵果真向我城桥以及周围猛烈射击,直至晚8时才停止,而未见其步兵出动,未知何故。
    而我应战方针也未得用上。至9日早6时,驻丰台车站的大队长一木清直(日大队的编制要比中国的大些),在他的阵地附近,躲躲闪闪地以望远镜向我城和桥以及周围反复看了好几十遍后,指挥其炮兵向我城和桥进行猛烈轰击,经过两小时,就出动十数辆战车,掩护其步兵向我城桥扑来,我右翼的第十二连最为激烈。我命轻重迫击炮连集中火力消灭第十二连阵地前敌之战车,重机枪连集中火力消灭第十二连阵地前来犯之敌的密集队伍,我率领第九和十两连队伍,由第十二连右翼攻击来犯之敌左侧背,双方发生肉搏战,战斗至11时许,日寇大队长一木清直饮弹而亡,于他的队伍后面,我命我方队伍全面出击,激战至正午12时,才把来犯之敌击退下去,由此更激起了对日寇的怒火。
    10日上午8时,日寇联队长牟田口廉也(日联队比中国的团大)亲临指挥,先以强大炮火,把我城和桥以及周围,炸得尘土狂飞,浓烟滚滚,弥漫天空。周围数里内,造成咫尺难辨。继而以加倍兵力集中极强大炮火,伴以战车掩护其步兵,围攻我城桥。而铁桥东端阵地日寇重重包围,战斗最为激烈。我想击垮包围我铁桥东端的日寇,我把轻重迫击炮两个连的炮火,调集铁桥东端集中火力消灭敌之战车和敌之密集队伍。重机枪连集中火力消灭威胁我铁桥东端左翼日寇,我率第九和十两个连队伍,向包围我铁桥东端右翼的日寇猛烈侧击,经反复肉搏战,仍未摧垮顽固之日寇,而我铁桥东端阵地,卒被日寇占领,这时已至下午1时,双方队伍均疲惫不堪,双方相距仅400多公尺,形成对峙状态。
    这一场战斗被住营部的翻译日语的王参谋官报师长冯治安,冯治安电话问我现时卢沟桥的战况如何,我说战况虽紧张,而士气还不馁,师长又说,现时卢沟桥的战斗为举世关注,关系到本军的荣辱,你应当如何。我就回答说,我与所属官兵誓与城桥共存亡。我宁可死于战场,决不死于法场,简言之,宛平和卢沟桥就是我和所属官兵的坟墓。师长又说,本日下午3时有人与你联系,望你注意,我已会其意。至午后3时,果然有保安四团二营周副营长长胜带领四个连长来见我说,我营奉师长命令,归编你这个团,全营战斗力共700余人。晚8时,由我营曹营长率领带来,当时我命张副营长鸣歧率领新来的周副营长和四个连长,把目前第三营阵地详细看一遍,以便参加战斗。
    我为恢复失地,打垮日寇嚣张气焰,于下午8时,召集所属军官,说明于本夜零下2时,全面出击,夺回我铁桥东的失地,以第三营队伍为主,向占我失地的日寇夺取。第二营遗留下的阵地由新来的第二营接替,在本夜晚全面出击时,第二营先派出一个连,接替第三营遗留下的阵地,即左由龙王庙亘大铁桥,右止城南河岔一线阵地,宛平城防,现时是宛平公安队的主要责任,还是在我们身上,曹副营长要特别注意,预定本日夜零下2时,全面出击,支援我铁桥东端,夺取失地的战斗,第十一连向占我失地的正面之敌出击,第九连右接第十连左翼,向占我失地的日寇右侧背出击,第十二连左接第十一连右翼,向占我实地的日寇左侧背出击,第十连为营之预备队,在第十一连右翼后300公尺处跟进,出击前进时,各出击队伍,尽可能摸进敌阵地内为主,其余在预备队。
    轻重迫击炮,以不失时机,消灭敌之战车和密集队伍,在我队伍出击前进时,要结合战况,射程向前延伸,摧毁敌的后方增援队伍和交通,重机枪连紧随第十一连后,根据战况,不失时机,支援我方队伍,曹营长所属队伍,向当面之敌进行猛攻,使不能抽出队伍支援铁桥东端他的队伍。
    各单位注意以下四项:(1)出击开始时间,本夜晚零下2时。(2)本夜出击联络记号,每官兵以白毛巾围绕脖颈。(3)本夜口令“必胜”。(4)我桥东失地恢复后,发射五发红色信号弹为记号,各出击队伍才可撤回原阵地。
    至零下2时,各出击队伍均到达出击预定的位置,转眼间,震动天地的枪炮声混为一体,我所率领的第三营队伍与日寇发生争夺战的激烈战斗,经过一小时之多,即转为相继不绝的肉搏战,我一面督促曹营长向当面之敌猛攻,并把他所留的预备队第六连抽给我,我又抽出重机枪一个排,连我原留的第十连,合计两个步兵连,一个重机枪排,向日寇左侧背猛攻,才把占我失地的日寇击溃,我的失地才恢复,各连队伍均兴高采烈地只顾追击击溃之敌,忽略未逃脱零星之敌,我也只顾随追击队伍前进,不意未曾逃脱零星之敌,在黑暗隐蔽之处,以手雷炸我,把我左腿下肢炸断,紧接又以手枪弹,从我左耳旁钻进,透过右耳下出,当时得到随从兵抢救,抬出战场,被送到了长辛店车站,引起中外记者,把我团团围绕起来,纷纷问我战斗情况和拍照我伤势。我因伤痛难忍,简单回答数语,就乘车来到保定斯诺医院进行治疗,关于我的受伤经过和战斗情况,翌日晚就广播全国,翌日早全国报纸均以第一版位置披露我受伤情况和战斗经过,这种报纸在各大都市博物馆内很可能找到。
    军人天职是保国卫民,而日寇已侵入我国内,是我辈军人奇耻大辱,在这七七事变小小的战斗,纵各有点滴功绩,实不足以弥补日寇祸入我国之羞,复承举国同胞推出代表,不惮边远和酷暑,纷纷来到宛平和卢沟桥,慰问我守城和守桥官兵,并以大批珍贵事物,如卷烟、橘子、饼干、鞋袜、衬衣等赠给我官兵,我官兵感愧之余,只有努力杀敌,以报答举国的期望和厚意。
    我进入保定斯诺医院,进行治疗我的断腿和耳旁伤的经过扼要如下:
    我进入保定斯诺医院,承院内全体师生对我多方照顾,立时腾给三间大病房,全院师生均来慰问我、安慰我、服侍我,我得到这样无比的热情和爱护,使我伤的痛苦,在无形之中减少过半,又承全国同胞不惮酷暑和千里迢迢,接踵来到保定我病房慰问我,并以极珍贵的食物以及银墩和锦票巨款等赠给我,尤其使我最为感动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他老人家在日理万机的百忙中,特派了男女同志共四人,专程来到保定我病房慰问我,并以极珍贵的食物以及银墩、巨款等赠给我,使我禁不住的热血沸腾,顿时喜泪盈眶,我永远感谢毛主席和中国共产党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
    我的腿伤痊愈,原来各首长宋哲元、冯治安、张克侠、何基沣、吉星文等一再通电催促我速回部队,我回归部队后,又担任一七九师六七三旅副旅长,兼任一六五团团长。参加汉口外围大会战固守汉口东大界岭一带,与日寇厮杀三月,其中肉搏战近百次。
    (本文摘自辽宁人民出版社《二十九军老兵在卢沟桥上最后一次集结》 方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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