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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在南日岛被侵占之后……

发布日期:2017-08-01 15:34    来源:中红网—红色旅游网    作者:刘炳峰
    南日岛位于我国福建沿海及台湾海峡中北部,隶属莆田市秀屿区南日镇。它由主岛南日岛及周围110个岛礁组成,总陆地面积约52平方公里。其中,超过0.1平方公里的岛屿有18个,故又有“十八列岛”之称。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蒋介石趁我抗美援朝之机,一度偷袭侵占了南日岛,引发毛泽东震怒。随后,我军汲取教训,厉兵秣马,借敌再袭我东山岛之机,与其展开海上较量,一举粉碎了蒋介石的“反攻复国”美梦,成为国共两军在陆地上的“最后一战”。
    (一)
    1949年底“金门战役”失利后,因受海空力量不足的限制,我军在东南沿海的战事中退居守势。朝鲜战争爆发后,毛泽东下令暂停攻台准备,主力部队调往朝鲜。
    1951年1月,志愿军在朝鲜战场取得第三次战役的重大胜利,美军败退至汉城以南。此时,恼羞成怒的美国总统杜鲁门,推翻了半年前发表的“援蒋声明”中关于“本人已请台湾的中国政府停止对中国大陆的一切海空活动”的条陈,密令侵朝联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向台湾输送飞机大炮等攻击型武器,鼓动、支持蒋军大举进犯我东南沿海岛屿,试图以此对大陆施压,以策应朝鲜战场。
    被“反攻复国”迷梦折磨得几近崩溃的蒋介石,闻知此讯,转嗔为喜,其精神状态之佳为多年所罕见。2月,蒋派夫人宋美龄赴美,与“飞虎将军”陈纳德、美国中央情报局头子艾伦·杜勒斯,在美国匹兹堡市成立“西方企业公司”,并将总部设于台北。3月,该“公司”正式运作。美、蒋联合先在金门、大陈和白犬岛设立联络站,后又招募情报老手,接着举办“东南训练团”,并组织训练了上万名“反共救国军”,为突袭、夺取被我控制的沿海岛屿作准备。
    为鼓舞士气,蒋介石还亲自出马到金门岛和大陈岛视察,在军中鼓动、演说,并召来“金门防卫司令”胡琏及大陈岛指挥官胡宗南,当面部署侵袭我东南沿海岛屿事宜。两岸局势顿时紧张起来……
    1952年10月8日,在蒋介石授意下,胡琏派出两名特务化装成渔民,潜入湄洲湾外的南日岛。当探知岛内兵力空虚,只驻扎解放军1 个加强连时,胡琏认为机不可失,决定发起偷袭,“打一个歼灭战给老头子看看”。
    11日晨时,胡琏按蒋介石“多占几个岛作为反攻大陆桥头堡”的指令,组织指挥国民党军第75师和141师两个团计9000余人,分乘7艘登陆舰、2艘驱逐舰和10条登陆艇,在8架飞机掩护下,分兵三路,突然向南日岛发起攻击。
    我守岛官兵虽事前获悉了国民党军窜犯企图,但因麻痹大意并未及时加以防范,以致岛上我第83师 249团1连驻军,陷入绝对优势的国民党军包围中。尽管该连顽强奋战,英勇抗敌,激战11个小时,终因寡不敌众,大部壮烈牺牲,少数被俘,场景十分惨烈。
    更为可悲的是,11日夜我28军和福建军区闻讯后,情况未明便仓促派兵增援,先后派出步兵 249团1营3连、水兵第3团陆战营2个连和第83师侦察队2个班共数百人登岛反击。12日拂晓,率先登岛的我军陆战营一部,在岛东南一开阔地与敌遭遇并展开激战。由于国民党军此时已基本占领全岛,我登岛部队身处不利地形,实力不济,又三面受敌,因此虽经顽强冲击,却未奏“解危”之效,反遭敌军围攻重创,伤亡惨重。
    当日下午,我28军又派247团副参谋长石洪贞率2营前往南日岛侦察兼接应增援部队,以便查明敌情再作反击。但该部于18时到达南日岛西北部坑口滩头后,竟改“侦察接应”为“强行登陆”,深入岛内纵深作战,致使该部同样陷入国民党军优势兵力的包围中……
    两次登岛增援,由于指挥机关情况不明,个别领导指挥失当,并采取逐次增兵方式,致使敌军各个击破,造成我军损失1个营、3个连又8个排的兵力,共计1300余人。
    在增援之战中,敌军还采用了以往我军的惯用战术。每当我援兵上岛后,国民党军即佯作不支,作“仓皇向后逃跑”状,而当我军奋勇追击深入腹地后,两侧伏兵便一齐杀出,用重兵分割包围我登岛援军……在此情况下,我援兵基本上被歼、被俘,几乎全军覆没,南日岛被国民党军完全占据。岛内党政机关也全部被毀,人民群众生命财产遭到重大损失。
    南日岛保卫战,我军英勇抗敌,尽管杀伤进犯的国民党军800余人,自身却遭到1300余人的惨重损失。这一失利是三野自金门失利后的又一次重大失利,也是28军自解放战争以来再一次重大损失。叶飞闻讯,悲愤异常。而蒋介石此时却兴奋无比,并迅速发出嘉奖电,称:“出师告捷,大获全胜。以大吃小,终有所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随后,蒋介石又决定扩大战果,拟从台湾、金门增派兵力,夺取福建沿海其他岛屿,并欲攻占我二三个县作为日后“反攻大陆”的立足点。
    (二)
    南日岛失陷的消息,当天夜里便传到北京中南海。
    这天深夜时分,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手拿《华东军区关于福建省南日岛失守的报告》,急匆匆走进毛泽东书房。
    “主席,华东报告,南日岛被国民党军占领……”
    毛泽东抬起头,颇感意外。他走到地图前,手指沿着福建沿海移动,最后停留在南日岛处。
    “你念!”毛泽东道。
    “……10月11日,胡琏指挥国民党军队总共6000多人(注:当时报告与后来统计多有出入。《莆田县志》记载为6000多人,后据国共双方研究者计算为9000余人。余不再注),在5艘军舰、3搜炮艇和4艘登陆艇及8架飞机配合下,突然进攻南日岛。虽然我军坚守阵地、英勇反击,还曾急派部队增援,但因我领导机关判断失误,指挥不当,作战兵力相差悬殊,激战11小时,消灭敌军600多人。但我军损失1个营、3个连又8个排,共有1300余名指战员牺牲或被俘。敌军占领南日岛全境……”
    不待杨尚昆读毕,毛泽东已气愤至极!他猛拍桌子,厉声道:“华东军区在岛屿作战中,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金门登岛战败,牺牲我9000多位将士;登步岛一战,几乎重蹈金门覆辙,我军损失1000多人。蒋介石亲自上岛‘祝捷’,还命名了一个‘登步师’鼓舞士气;现在,蒋军竟然攻占我南日岛,我军再牺牲1300多指战员……”
    毛泽东停顿片刻,继续道:“指挥失误,接连战败,这是我军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这种情况,决不允许再次发生!连一个小岛都攻不下、守不住,怎能解放台湾?蒋介石一直想着从海上反攻大陆夺回政权,我们的胜利怎能巩固?”
    毛泽东下令:“命令华东军区第10兵团组织力量立即收复南日岛!”
    未待次日凌晨到来,当天夜里,我连江、福清、莆田、惠安、晋江、同安、厦门等地的人民解放军,便全部进入到紧急战备状态,对南日岛形成围攻、威逼之势……
    10月13日上午,我福清、莆田的解放军驻军开始用远程火炮炮击南日岛周边海域,封锁了南日岛通往金门的海上通道。
    面对人民解放军的高压态势,国民党军四面楚歌,加上南日岛给养有限,吃住问题难以解决,蒋介石在紧急召开军事会议后作出决定:暂时放弃占领南日岛的原定计划。
    当日,胡琏在接到蒋介石撤退的密令后,故意派人购买水泥、石料、木材等,扬言要在岛上建营房,长期驻守。随后虚晃一枪,在南日岛大肆抢掠一番后,于当晚7点,在我大军发起反攻前,从南日岛东西两处陆续撤离,大部返回台湾,少数返回金门。
    14日凌晨,我军发起反攻,并迅速在南日岛各口岸登陆。一路上,我军仅遭遇到国民党军零星部队的抵抗,但立即被我歼灭。当日,南日岛光复。
    南日岛的失陷,引起毛泽东等中央领导层对保护我沿海岛屿的高度重视。在随后十余天中,中央军委多次召开会议,认真总结经验教训,查找存在问题。
    会上,从朝鲜战场回国汇报工作的彭德怀明确提出:“当前,国内承受着巨大的经济建设压力,一些军事干部过早‘解甲归田’,军事斗争被削弱,海上接连失利,必须高度重视。我建议中央调回华东局工作的张鼎丞来主持福建党政工作,使叶飞专心于福建前线的军事领导。”
    周恩来也说:“美国军事人员频繁到台湾活动,支持蒋介石侵袭沿海地区,以策应朝鲜战争,东南沿海有仗要打,我们不得不防。我同意彭总意见,由叶飞主持福建军事工作,加强对敌斗争部署。”
    毛泽东听罢,沉思片刻,随即说道:“那就军委立即下文,叶飞同志即刻抽出身来全力投入对敌作战,切实加强沿海对敌军事部署。”接着,毛泽东又坚定地说:“海上失利不能再发生,海岛失陷不许再犯。蒋介石依托海岛,痴心梦想反攻大陆,我们就来个海上大较量,如若再来,定叫他有来无回,彻底断了他反攻复国的念头!”
    说完,毛泽东提笔亲拟电文,对南日岛战役的失利进行了严厉批评,并与12月28日,以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名义,向华东局、华东军区、福建省委、福建军区并中南军区发出了《加强防备,粉碎国民党军对福建沿海的进攻》指示。
    指示告知各有关部门:
    一、为了配合美军在朝鲜的作战,台湾、金门敌人有以一部兵力(据报一个军)攻我福建岛屿并向福建大陆攻占我二三个县的阴谋冒险计划。
    二、我福建军区有以现有兵力(不要依赖任何外援)粉碎上述敌军进攻的任务。
    同时,对于福建军区提出如下要求:
    (甲)迅速地坚决地加强必守岛屿的防御工事,预储充分的粮弹饮水,鼓励守军作长期坚守的准备,不许再犯南日岛那样的错误,否则须予负责者以应得的处罚。
    (乙)预计敌攻岛屿的几种可能,决定明确的增援计划。
    (丙)预计敌在大陆上某些可能登陆的海岸要点,做好若干非永久的战术性的防御工事,例如最近我以一个排坚守海岸工事,赢得时间,以一个连增援,歼灭了登陆敌人百余那样。这种以排以连以营为单位的战术性的若干防御工事,是必须做的,不是要你们做大规模的和永久性的大陆海岸防御工事。而在选定必守的岛屿上则必须是永久性的和十分巩固的工事。
    四、张鼎丞同志即回福建担任省委书记和省府主席,叶飞同志专任军事。在张鼎丞同志未到福州前,由他人暂行主持省委、省府工作,叶飞同志立即抽出身来全神贯注于对敌作战方面。
    指示电中还特别说明:
    从目前起两个月内是最关重要的时机,务必唤起福建全军及沿海要地党政及人民群众充分注意对敌斗争,不得疏忽大意,致遭不应有的损失。
    为了落实毛泽东、中央军委的指示,福建省委和福建军区于1953年1月8日至10日召开紧急扩大会议。会上,张鼎丞和叶飞分别就形势和战备问题讲了话。
    叶飞说:“为了落实毛主席的指示,面对敌人大规模袭击的动态,在我军无法有效切断敌人海上通道的情况下,除了坚守厦门外,其它如漳州、泉州都可不守。应避开我们没有海空优势的短处,放敌进来,敌人的海军就发挥不了作用,其空军也会受限,而‘诱敌深入,聚而歼之’恰是我们的拿手好戏。一旦敌人上了陆地,即可实施我军擅长的‘关门打狗’打法,以有效消灭敌人。”
    本着这一思想和思路,叶飞提出“积极防御”的作战方案获得会议通过,并很快得到华东军区和毛泽东的批准。
    于是,福建省委、福建军区的备战工作如火如荼地在沿海地区展开。他们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对敌人可能登陆的各沿海地点逐个进行研究,并制定出相应的作战预案。沿海有关各省、地、县,都相继成立了“对敌斗争委员会”,并通告各部队可根据需要随意征用民用车辆,用于粉碎国民党军对福建沿海的再次进攻。
    与此同时,各有关部队还进行了有针对性的攻防演习,福建沿海大较量的架势正式拉开……
    (三)
    1953年初艾森豪威尔接替杜鲁门,成为美国历史上的第34任总统。此时,朝鲜战争也已接近尾声。面对美国在朝鲜战场上的惨痛失败,作为二战中的世界军事名将,艾森豪威尔对此铭心镂骨、耿耿于怀。因此,他一上台便对我国政府采取敌视态度,公开发表支持蒋介石的言论;由美国中央情报局控制的“西方企业公司”,也从幕后走到台前,大张旗鼓地支持、鼓动国民党军加快“反攻”步伐,希图借蒋介石之手,教训、颠覆我新生政权。
    蒋介石对于美国的支持更是感恩涕零,倍受鼓舞!一时间,“反攻大陆”的气焰甚嚣尘上,台海形势顿时更显紧张起来……
    随后,经过美台之间的密谋协商、策划,在美国军事顾问蔡斯的直接参与下,蒋介石和胡琏将目光钉在福建省的东山岛上,接着便密谋磋商进攻东山的具体计划……
    东山岛,别称陵岛。位于我国福建省南部沿海,介于厦门市和广东汕头之间,隶属于漳州市东山县,是福建省第二大岛,中国第七大岛。它东濒台湾海峡,西临诏安湾,东南是著名的闽南渔场与粤东渔场交汇处,北端八尺门渡口距大陆仅500米,总面积约220平方公里。该岛沿岸滩窄水深,便于舰艇活动,又处闽粤两省结合部,容易成为沿海防御的薄弱点。
    蒋介石说:“胡司令选择的东山岛,扼守闽、粤海上交通咽喉,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将来可重新拿下南日岛,以金门为中心,东山、南日南北呼应,控制福建的南北要冲,就会形成反攻大陆的一对‘拳头’。”
    美国顾问蔡斯鼓励说:“中共军现代化程度低,朝鲜战争已疲惫不堪,我攻其不备,必操胜券。再说,我军这番出击,动用飞机、军舰、伞兵,必获全胜。一旦拿下东山岛,依靠美军支持的海空力量从海上实施封锁,几年之内共军是无力夺回的。只有攻下东山岛,才能相互依托,确保金门的安全。否则,金门岛小,守军有限,很难阻挡共军的进攻。”
    胡琏更是信誓旦旦:“对岸守军主要是叶飞部队,乃我手下败将!我军集中兵力,强行拿下,坚持数年,等待时机,决无问题!”
    于是,蒋介石宣布:“朝鲜停战在即,我军只有进攻才能生存,退守是没有出路的。只有一举拿下东山,再布重兵把守,建立海陆空防御体系,加上美军支援,我军方能生存、发展。否则,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因此我决定,攻打东山岛,由胡琏将军担任‘东山袭击行动’总指挥,‘国防部’全力配合,可动用台湾所有军事力量,包括刚组建的空降兵……要立即行动,马上出击。此战务必成功,以提升台湾在美国和国际社会的影响力。”
    1953年7月15日夜,在胡琏和19军军长陆静澄率领下,国民党军第85师、18师53团,海上突击第1、2大队,“南海纵队”第8中队,海军陆战队第3大队,加上一个月前在台湾组建的由487人组成的伞兵支队,共计11825人,另配有各种舰只13艘,并携带水陆两栖坦克21辆,在数十架空军飞机的掩护下,开始展开“联合行动”……
    行动开始时,胡琏命令部队佯动南驶,以迷惑我军,欲给我造成“驶航台湾”之错觉。所有参战的国民党官兵也几乎全不知其行动任务,就连第四舰队司令黄震白也不知军舰将驶向何处。
    可当舰队行至东山岛以东海域时,胡琏立即下令迅速西折,直逼福建东山岛。
    胡琏站在指挥舰上,对着肃立一旁的副总指挥柯远芬、十九军军长陆静澄、参谋长萧锐和第四舰队司令黄震白,趾高气扬,高谈阔论。
    他得意洋洋地说:“行动前,我已将九龙江大桥彻底炸毁,修复再快也得3天,期间共军是无法增援的。我空降兵此前也已先行一步,去控制东山岛渡口,守岛共军已孤立无援。现在,我陆海空三军一万多将士,对付岛上千把守军,数量上占有10:1的绝对优势。这是场‘狮子吞蚂蚁’的游戏,即使国军将士全是傻瓜,10个也能缠死他1个!兄弟们,等着庆功吧!”
    胡琏的狂妄叫嚣,引得手下们一阵狂笑。
    其实,早在胡琏的联合舰队刚刚驶出料罗湾时,福州叶飞指挥所的数部作战电话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我沿海驻军各指挥和参谋人员纷纷报告情况,并对蒋军的真实意图进行着各种研判。胡琏的动向,早在叶飞的掌控中。此时的叶飞,始终保持着高度警觉,不断将加强备战、以防不测的指示电发往各个前沿阵地。
    当胡琏在指挥舰上高谈、狂笑时,叶飞也在我前线指挥部内,与指战员们一起紧张地观察、分析着战场形势。实际上,敌军此时袭击我方岛屿,正是叶飞洗雪南日岛失利之耻的一个好机会。
    在叶飞看来,当前有两个动态特别值得关注。其一,胡琏刚派飞机炸毁了九龙江大桥,显然是为阻止我军的增援行动。其二,金门敌人约有一个加强师的兵力开始出动,却无台湾兵力转移福建迹象。由此断定,胡琏决不是以一万人的兵力攻打厦门,那是鸡蛋碰石头;如是进犯平潭岛,则距离太远,从现在到拂晓登陆,时间也太紧;而重犯南日岛,则实无支持的理由……
    瞬间,叶飞预感到敌人相中的目标可能就是东山。
    “对,胡琏的意图已经清楚,最大的进攻目标可能就是东山岛!”叶飞寻思着:“现在看来,‘大口袋’我们可以扔到一边了,现在只需用‘小口袋’来对付胡琏!这一次,一定叫他有来无回!”
    这里所谓的“大口袋”与“小口袋”,其实是叶飞事先为我军规定的作战方针。此前,他曾多次向官兵阐述过我军的作战计划,叶飞说:“根据毛主席的指示,若敌人再来攻岛,我军宜采取‘确保重点,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方针。华东军区根据敌情‘量体裁衣’,已定制出了装敌人用的‘大口袋’和‘小口袋’。从战役层次上,我们部署了‘大口袋’,如果蒋军发动大规模登陆进攻,我军‘坚守厦门,暂弃漳州、泉州,诱敌深入’,实施‘关门打狗’战法。如果只是一两个岛屿的争夺战,那就设置个‘小口袋’,坚守阵地,诱敌上岛,快速支援,围歼敌人。”
 于是,叶飞对作战参谋道:“立即通知东山岛游梅耀团长,敌人八成是冲他来的,让他视情作机动防御,避免无谓损失。待敌人钻进我们设置好的‘小口袋’,再一举将其歼灭。”
    此时,各地的战况报告也纷纷向指挥部发来:
    “敌人伞兵已在八尺门渡口、后林、张家地区实施空降,与我守军开始交火……”
    “在飞机的轰炸、掩护下,敌军已在东山南部海岸强行登陆,人数约1万余人……”
    叶飞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喃喃自语:“看来,事情并非想的那么简单。这回,老蒋决心不小,已经不惜血本,连刚刚成立的唯一一支空降兵也派过来了。”
    想到这里,叶飞又联想到在守岛的游梅耀手中,仅有一、二营(欠四连),外加迫击炮连、水兵一连,不过才1200来人,可谓兵少将寡,加上距离过远,桥梁被炸,增援部队也不能及时赶到。于是,他对身边参谋说:“电告‘东山游’,此次进犯之敌过于强大,守岛部队可实施机动防御,在大量杀伤敌人后,留一个精干的营坚决顶住,其余人员在16日晨4时前,撤出东山……”
    指示电发出以后,叶飞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拿起电话直接与游梅耀团长通话:
    “游团长,这次敌人来势凶猛,老蒋把陆海空军全用上了。你们先留少量人员拖住敌人,其余实施机动作战,撤出东山,等我援军。”
    “叶司令员,我们不能撤啊。岛上工事坚固,部队熟悉地形,可以机动杀敌。如果撤出,敌人在岛上站稳了脚跟,钻进我们挖的坑道、工事里,以后我军将难以反击。”游梅耀不愿从命。
    “强敌攻岛,你们真能顶得住吗?”叶飞问。
    “报告司令员,我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保证顶得住!”
    “你估计能坚守多久?”
    “我保证起码能足足坚持一整天!”
    叶飞被感动了!“好样的!但要注意:八尺门是东山的命根子,是主力部队支援的必经通道。一定要坚决守住!我马上组织主力部队增援,争取尽快赶到,你们一定要坚持到胜利!”
    “我们一定会坚守阵地,只要人在,阵地就在!请首长和兄弟部队相信我们80团。只要我游梅耀的脑袋还竖在脖子上,就决不让敌人的企图得逞,东山岛肯定不会成为‘第二个南日岛’!”
    就这样,我勇敢的80团的勇士们,在游梅耀团长带领下,克服困难,艰苦奋战,一直坚守、控制着牛犊山、王爹山两个东山岛的制高点以及最前沿的公云山,对阻击敌人占领东山岛,大量歼灭登岛敌人起了至关重要的决定性作用。
    (四)
    就在国民党军已成功登陆、空降兵也顺利投入地面,岛上只有我80团团长游梅耀带领的1200名士兵及民兵英勇抵抗,叶飞将军已命令我军主力赶赴东山增援之时,华东军区司令员陈毅给叶飞打来了电话。
    从陈毅与叶飞的对话中,我们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当时战斗的实际进展情况……
    陈毅问:“叶飞,据敌人电台广播,蒋军已成功登陆东山岛?”没等叶飞答话,陈毅又道:“登上岛,并不说明胜利。现在的战场形势到底怎样?我真有点担心啊!”
    “请司令员放心,战斗尽管十分惨烈,但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敌人已经钻进‘口袋’,伞兵也已经被我包围,支援大军正在收紧袋口!”叶飞充满信心地报告说。
    “这次蒋军的总指挥,就是金门古宁头‘大捷’的那个‘胡英雄’!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是个冤家打破头’啊。这一次,务必要狠狠地揍他一顿。”随后,陈毅又说:“叶飞啊,眼下我最关心的还是渡口八尺门,八尺门必须要在我们手中!那边情况怎么样?”
    叶飞回答:“争夺十分激烈,水兵连牺牲很大。但是,他们坚决顶住了,八尺门还在我们手里。目前,增援部队的先头已经抵达。”
    “你命令增援部队尽快过河支援水兵连,哪怕拼到只剩一个人,也要给我守住八尺门!”
    “请首长放心,援军先遣营跟水兵连一起战斗,已经用密集炮火将敌人伞兵逼退,正在追击击溃的伞兵。主力部队正源源不断地通过八尺门,进入岛内纵深主阵地,胡琏战败已成定局了!”
    “好哇,好哇!哈哈,这下龟孙子就没得咒念了!”彻夜未眠的陈毅激动了,电话里传来爽朗笑声:“叶飞啊,这仗打得好,也算是为金门、南日岛牺牲的烈士们报了一仇。欠债要还,这是报应啊!……”
放下陈毅的电话,叶飞迅速拿起另一部电话,急令已经率领91师上岛指挥的31军军长周志坚:“要组织部队跟踪追击,贴紧敌人的屁股打,决不能让胡琏‘来此一游’,叫他跑掉了!”
    由此可见,这时的胡琏所部已经开始“反攻为守”了。
    待战斗进行到17日凌晨4时,叶飞再次打电话命令周志坚:“不要等待增援部队全部到达,即刻向国民党军发起全面反击……”
    当天刚蒙蒙亮,胡琏和美军的顾问们从望远镜看到解放军增援部队源源不断涌进东山,以及四处逃窜的国民党军时,不禁慌作一团,语无伦次。
    胡琏问:“九龙江大桥明明炸毁了,解放军主力是怎么过来的?”
    “飞机侦查发现,解放军增援部队一直源源不断通过大桥进入东山。”作战处长如此回答。
    “混蛋!难道炸的没影的大桥会复活吗?我海军、伞兵、陆军联合作战,怎么攻不下一个八尺门?”胡琏破口大骂。
    “敌人火力太猛,我们的伞兵被打散了,舰艇不敢靠近,渡口始终被共军控制着。”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我万余陆海空将士联合作战,竟被千把‘土八路’挡住了!天亡我也!”说完,胡琏瘫坐在了椅子上。
    美军顾问连忙道:“伞兵已被打散,舰艇不敢靠近。缺少海空火力支援,面临强大的支援部队,登陆的部队就是一群被赶的鸭子,必败无疑。赶快撤吧,不然,我们几个顾问怕是回不去了。”
    这时,胡琏虽已明知无力回天,却又于心不甘,于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原地发起呆来。
    美国顾问大声道:“蒋军,这是当年金门战场形势的再现。再慢一步,就要重蹈共军金门的覆辙了!”
    无奈之下,胡琏有气无力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17日下午7时许,胡琏和他的美国顾问们登上了指挥舰,灰溜溜地开始逃离。此时,自称“常胜将军”的他已经风光不再,精神完全崩溃。历史记下了他的败绩:被歼3379人,其中被俘715人,坦克被炸毁2辆,登陆舰被击沉3艘,飞机被击落2架。而且,仅此一仗,就使刚刚组建只有2个旅2000来人的国民党伞兵报销了近500人。
    实际上,东山战斗进行时,踌躇满志的蒋介石一直守候在电话机旁。在他身边聚集着蒋经国、陈诚和美国的军事顾问团团长蔡斯。
    这一夜,蒋介石一直未眠。当他从电话里陆续听到“伞兵被全歼”、“登陆部队节节败退”、“胡琏已大败撤离”的消息后,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他不顾蔡斯就在身边,粗话脱口而出:“娘希匹,胡琏简直就是个废物,坏了我的大事,‘反攻大陆’完矣!”说完,险些瘫倒,被蒋经国连忙扶住。
    同样,自战斗打响以来,北京的毛泽东也一直全力关注着战局进展。他不断听取着叶飞的前线情况报告,并指示着作战的具体方法和注意事项。17日中午,当战斗正酣时,毛泽东甚至亲自走进北京总参作战室,直接了解战斗进程。
    东山之战牵动着上至党中央,下到全国百姓的心。它的胜利也同样凝聚着我军各级领导机关和全国人民的心血。
    当战斗结束后,叶飞向陈毅汇报战果时,陈毅高兴地说:“福建前线的所有战斗,都是毛主席指挥的人民解放战争在海上的延伸和继续。”又说:“东山战斗胜利的意义不在于杀敌数量多少,而在于把敌人的计划彻底粉碎了。这不仅是军事上的很大胜利,而且是政治上的很大胜利。不仅是对付蒋介石的,而且是打给美国看的!”
    周恩来则说:“东山岛是一个不大的海岛,东山战斗本身只是一个加强师级规模的战斗,但却牵动了两岸的神经,竟然需要毛主席和蒋介石对阵博弈。只有上升到战略层次来看待,才能理解其因果关系。”
毛泽东在接到东山战斗胜利的报告后,同样非常满意。他亲自修改嘉奖电文,以中央军委名义发给所有参战人员,庆祝人民解放军最大的一次反登陆作战的胜利。贺电说:“此次战斗,我各部队均能按照既定部署顽强抗击及迅速增援,奋勇作战,获得近年来歼灭海上蒋匪的最大成果,粉碎了美帝国主义及蒋残匪帮的袭扰计划……”
    当听完叶飞的汇报后,毛泽东又说:“东山战斗不光是东山的胜利,也不光是福建的胜利,这是全国的胜利。”并且提醒、鼓励叶飞:“你们头脑要冷静,不要轻敌,现在美帝、蒋介石就是看中你们福建了。”“我们还要准备比东山更大规模的战斗,把敌人消灭在水上,如上来了,消灭他在陆地上,不要怕。”
    当毛泽东得知我守备部队80团伤亡不小时,很是伤感,许久不语。后来他还特别作出指示,专门从他老家韶山抽调了1个营500余人,加入到了守备团序列。
    东山之战后,蒋介石扬言报复,沿海形势依然紧张。当时,从八尺门通往汕头和云霄的两条公路上,我运载作战物资的汽车来往频繁、络绎不绝。晚上车灯一开,道路彻夜通亮,重炮整齐列位,炮口瞄准海滩……我军已做好迎接蒋军再犯的准备。
    叶飞此时更是豪情万丈。他不无遗憾地说:“可惜啊,要是我们有一支强大的海军,不仅胡琏跑不了,蒋介石也无藏身之地!”又说:“我倒真希望胡琏再来决战,现在我们准备的更充分了,再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然而,胡琏始终没有再来,蒋介石也没采取任何报复行动。东山岛在严阵以待中,倒是由游梅耀提议并经叶飞批准,修了海堤以固海防,并填海固岛,将八尺门与大陆连了起来,从此天堑变通途,东山成了半岛。
    东山岛保卫战的胜利,是在毛泽东的极端重视,以及陈毅、叶飞等前线指挥员认真汲取南日岛失利的深刻教训基础上,经过精心准备和实兵演练,在周志坚、游梅耀等我军优秀将领的率领下,经过全体有关军民不惧牺牲、顽强奋战、流血牺牲,而取得和换来的。这次岛屿保卫战,是国共两军地面部队的最后一次大规模正面交锋,是我军反登陆作战中规模最大、战果最大的一次。从那时起,尽管蒋介石天天叫嚷报复、一刻也没停止叫嚣“反攻大陆”,那不过是国民党的一种宣传口号和策略而已。蒋介石至死,也不曾再派出成建制的部队发动登岸作战。这一战,彻底粉碎了他的“反攻复国”的美梦,成为国共两军在陆地上的最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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