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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绥艺术家--闫风(2)
发布日期:2018-05-17 10:31 来源:山西省晋绥文化教育发展基金会 作者:闫风
在抗大
1942年5月,我从晋察冀三分区武装宣传队(劳动剧社)来到灵寿县女庄抗大二分校附中所在地。凡是到附中来的,情绪都很高。这些年轻人,在战争环境里,能有这样一个学习深造的机会,谁又不高兴呢?大家互助友爱,勤奋学习,真正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地过着愉快的生活。
课程有政治、军事、语文、算术、历史、地理、外语,还有音乐、美术等。不论什么课,都要求密切联系实际,学以致用。虽然由于战争的原因,驻地经常变动,但受到了非常实际的教育。既锻炼了思想,又提高了文化,使大家更加明确地认识了革命的意义和对于理想的追求。
在附中,大家对所有课程都认真对待,如饥似渴的学习着。而美术课又正符合我的爱好。老师就是刘蒙天同志。他是我第一位面对面授业解惑的老师,所以我一直记得他,念着他。他教我们画速写,讲素描关系和透视原理等。那时用的纸非常粗糙,铅笔、橡皮也不齐全。我有一支铅笔,就是切成三节和同学分用的。这门课很实用,后来队上出墙报,就叫我搞编排、画插图去了。
我的大学 闫风创作于1962年。
那时,生活非常艰苦,衣食也很困难,但大家都不觉得苦,成天乐呵呵的,对抗战胜利充满了信心。
有一次,我们到几十里外的地方去背粮,一路走,一路唱,一点也不觉得累。装粮时,米袋子不够,有的同志就用裤子装。我也学着脱下长裤,把裤腿一扎,粮食装进去,分成两岔,像个小孩骑在脖子上一样,还很好背哩。回来时,大伙互相鼓励,互相关照。赶到驻地,已是汗流浃背,脚上也打了好几个泡。有人还故意模仿着各自的背粮姿态一拐一拐的逗得大家哄堂大笑。那天晚上的一顿小米饭,吃得特别香。都说自己出了力气,流了汗水,味道的确不同啊。
第二天,队里要组织大家出一期墙报,我就画了一套组画,题名《背粮记》,受到在校部工作的张汉城同志的热情鼓励,并刊登在校部办的小报上。画虽幼稚,对我鼓励却很大。现在想来,也觉得很有意思,因为那是我们生活的真实记录,又是我第一次在报刊上发表作品,而且是在我们抗大的校刊上。
一天下午,在抗大二分校所在地大庄开大会,大会结束得较晚,在议程进行完毕之后,孙校长叫人向大家介绍了“狼牙山五壮士”中的两位幸存者宋学义和葛振林同志。大家热烈鼓掌,都想站起来看看。但是,天快黑了,看不清楚,政治部主任兼附中校长李志民同志特意打开手电筒,照在他俩的脸上,让大家看。他们当时也是抗大的学员,听说要他们上台和大家见面时,两位无畏的勇士,还有点不好意思哩。这个手电筒照射下的“电影镜头”对我印象很深。原来英雄也和常人一样,看来平平常常,但在那极为严峻的关键时刻,却表现得那样英勇顽强,宁死不屈,显示了八路军战士的刚强意志,捍卫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尊严,真值得我们学习。他们的英雄事迹,原来从报纸上已经知道了,那天又亲眼见到两位平凡而伟大的战士,更加深了对他们的无限敬意,狼牙山五壮士的光辉形象也一直激励着我们不断前进。
1942年某月,上级决定附中调往延安。
有一天,天色已晚,部队要从敌人雕堡附近通过,前面传下命令,要大家把棍子扛起来。因为我们走山路,每人手里都拄着个棍子,也没有觉得多么重要,想不到这时倒可以当作武器使用了。苍茫暮色中,雕堡里的敌人望着我们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确像是全副武装的战斗部队,也不敢轻举妄动。那时,气氛很紧张,我们大多数同志扛在肩上的都是棍子,但此时也真的给我们增加了威风,雄赳赳,气昂昂,阔步前进。还算一路平安,即使在敌人眼皮子底下,也顺利的走过来了。
部队之所以能顺利通过游击区、敌占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们游泳在人民的海洋之中,人民是真正的铜墙铁壁。
我永远不能忘记,一天深夜,路过一个村庄,我们只是看着前面同志胳膊上的白毛巾悄悄赶路,没人说话,脚步也很轻,为的是不惊动村里的老乡。但是,老乡们早已静悄悄的等候在村口了。这个往战士手里递窝窝头、鸡蛋;那个往战士衣袋里装红枣、核桃……那是他们所能拿得出的最好的东西了,你稍一推辞,他们便悄悄的说“好孩子,拿着,饿了吃……”。“快拿着,听话,免得你爹妈惦记你……”。多么亲切的话语,多么像母亲的声音。为了这样的人民去战斗,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还有什么私心杂念不能丢掉呢?在那漆黑的夜晚,父老兄弟姐妹的面容也没有看清楚,更不知道姓名,但此情此景,却时时刻刻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象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其实,那形象、那心灵、那真情,我已看得清清楚楚的了,朴实、坚毅、伟大、崇高,那就是哺育我们的人民,那就是子弟兵的母亲。
在宁武县境内,要通过敌人控制的同蒲路封锁线,当然非同一般,我们准备也很充分。晋察冀边区,有聂司令员派部队护送;晋绥边区,有贺老总派部队接应,又有向导带路,顺利通过封锁线是比较有把握的了。但是上级还是让我们轻装再轻装,要把所有不必要的东西放下,交给地方同志。其实,我们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一条被子,一双鞋子,一个米袋子,还有挎包,减什么呢?“书本也太重了,不能带。”我真有点舍不得,但队长在催了,也只好狠心放下。现在回想起来,有两个笔记本没有带上,很有些遗憾。不然,现在翻来看看,该有多好。我们班里的活动,同志们的姓名,行军途中的点滴见闻、趣事,都有记载哩。有一段我还画了插图,真可惜。
翻越岢岚山,又冷又饿,但不能休息,两天的路必须一天赶到才行。山上没有人烟,又下着大雪,两只脚上沾满了雪球,一边走一边噼啪作响,走得非常小心,还是不住的摔跤。 我和副班长一个前一个后,随时都在清点,一个不少才放心。两位最小的同学苏俊杰和刘俊贤就在我的身旁。我关照他们,他们也随时呼唤我,我们班就像连在一起一样。累了,互相掺扶;冷了就挤在一起取暖。没有吃的,一起挨饿,有了吃的,又互相推让。这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还经常回想起那些同志,想起那种难忘的兄弟情谊。
有两天我病了,什么东西也吃不下,走起路来,脚步非常沉重。到达宿营地,一进屋就躺在炕上,象瘫了一样。身上发烧,却又觉得很冷,同志们给我加了两条被子,也还不住的发抖。副班长告诉我,领导已宣布,在这里休整两天,让我不要着急,还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什么也不想吃,有两天休息时间,太好了……”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大概是第二天傍晚,我醒来后,房东高大娘坐在我的身旁,看我醒来,笑着对我说:“孩子,好些了吧?可把大娘吓坏了,你怎么尽说胡话呀?”我问她:“我都说了些什么?全不记得了。”她给我端来一碗面条,说“快吃吧!”我尝了一口,惊喜的叫了起来,“呵,真好吃啊,还有斑鸡肉。大娘,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高大娘慢条斯理地说:“你昨晚老说胡话,你们那些个同志不知咋办,就把我叫来了。你东一句,西一句,谁也听不懂,还不住的娘呵娘的叫。我看着你着急,连忙答应:‘娘在这儿,娘在这儿。’你笑了,还说想吃斑鸡肉。我想斑鸡是不是石鸡?就叫我那假小子(她的十四岁的女儿)去给你弄。她在山上支着石排子,说不定有。……结果真的弄来了!”副班长在一旁插话说:“昨天晚上高大伯就找来草药,给你吃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听着,看看同志们和高大娘一家,我哭了,眼泪落在碗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真有点不好意思,怎么病成那样不省人事,乱说胡话,还让人家为我操劳?听说她女儿的手还被擦破了。高大娘劝我说:“快吃吧,大孩子了,还哭啥?同志们要笑话你了。”我把一大碗面都吃下去了,这是两天来第一次吃饭,吃得饱,吃得香,而且又是含着感激的眼泪吃下去的,我在这岢岚山偏僻的山沟里感到了家庭的温暖。这件事,离现在四十年了,但岢岚山里这一家三口,我怀念着,永远怀念着,而且还在时时追索自己的记忆:我们这一路,究竟有多少这样的房东?有多少这样的高大娘、高大伯和兄弟姐妹?数不清!
延安颂 闫风创作于1959年。
到达延安那天,真是万分激动,哪里是在走路?简直是雀跃前进了。不知是谁最先看到了宝塔山,喊了一声“呵,快看,宝塔山!”顿时大家便欢呼起来,唱起来,脚步也大大的加快了。赶到延安城边时,已是掌灯时分。环顾四周,一层层窑洞,犹如楼房林立,万家灯火闪烁,就象大城市一样。这一晚,非常兴奋,话题也很多,久久未能入睡,急切的等待着明天一早起来,好好领略一下这庄严雄伟的古城风貌。
我们到家了,看到了宝塔山,也喝上了延河水。参观了王家坪、杨家岭、新市场、文化沟等地。到处都是军民团结互助的场面,到处是繁荣昌盛景象。另外,我们还见到了日夜思念的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和贺老总,这个心愿未了,好象就没有真正来到延安。党中央很能理解我们的心情,特意在八路军大礼堂欢迎我们,朱总司令和贺老总走上主席台,会场上立刻欢腾起来。朱总司令和贺老总都讲了话,向我们表示欢迎,号召我们到陇东去。还说“交给你们三件宝:一支笔、一把锄头和一杆枪。要好好学习,为建设新中国作好准备;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还要保卫边区,保证有一个安定的学习环境,完成党交给你们的光荣任务。”忽然,一阵掌声响起,原来是毛主席走进了会场。他径直走向前排坐位。但掌声一直不断,他便站起来向大家挥手致意,说:“刚才总司令和贺老总不是讲了吗,我没有什么话要讲了。希望你们到了陇东,好好学文习武,准备大反攻。人民期待着你们,新中国期待着你们。”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掌声才停下来。……这次大会,使我们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不久,我们便开到陇东合水县,与七分校合并,我被调到刚成立的文工队工作。队长、指导员就是陈播与解杰同志。
一天,我正在合水县东门城墙前的台架上画壁画,我注意到背后有一个人在看,多时未走,等我下来,他和我打招呼,还鼓励了几句。他说刚从鲁艺调来,住在招待所,等候分配。
过了几天,听说文工队来了一位新同志,当他和大家见面时,才知道就是几天前和我说话的那个人——林军同志。从此,我们就在一起工作了,我又多了一位可以请教的人,非常高兴。他送给我一把三角刀,我就用它刻了我的第一幅木刻《毛泽东像》。这把刀我至今保存着,这是友情的纪念。以后我又依照他的木刻刀的样式,请铁匠师傅为我制作了一套,一直用到成都。
1943年,用林军送的一把三角刀刻了第一幅木刻《毛泽东像》。
当时,刘蒙天老师也在文工队,还有安明阳、赵泽民、邸杰等同志,这是一个团结友爱的集体,互相切磋,共同进步。戏剧组的栗茂章同志也搞过木刻,我记得他刻过一幅《纳鞋底》的作品。1945年下山前,我们拓印了一些作品,装订成册,分送有关部门,我还保存了两本,可惜在文化大革命中,连同我的另几件作品都被革掉了。
校部曾驻东华池,这地方很好,是土地革命时期刘志丹同志的队伍活动的地方,老乡对我们很热情。延安有座宝塔山,这里也有。文工队就住在紧靠宝塔的一排窑洞里,通过我转正的党支部大会就是在宝塔跟前召开的。那宝塔、那草坪和同志们对我的那些亲切而又衷恳的勉励,至今也难以忘怀。
我时时默诵着心中的歌:延安,我的大学。延安,我的故乡--金色的故乡 闫风创作于1978年。
这一时期,我搞木刻,也画连环画、漫画等。我们经常到各部队为军民巡回演出和搞画展。墙壁上、树枝间,到处可以悬挂,有时还请戏剧组的同志配合,以拉洋片的形式进行宣传,一边看画,一边听唱,群众更加喜欢。在抗大和南下途中,宣海池同志就曾多次参加这种活动。通过实践,我更加明确了生活和创作的关系,时刻牢记着人民的需要。
我在抗大的时间,虽然只有三年多,但对我的教育和影响却是深远的。这么多年来,不论我走到哪里,不论工作学习还是创作,都好象还生活在部队中一样,延安精神始终激励着我不断前进,努力求索。我时时默诵着心中的歌:延安,我的大学。延安,我的故乡。我不论走了有多远,都听见延安军号响。不论时隔多久,都回味着小米香。
闫风1983年
木刻作品选:
组图:王大妈的儿子
资料及图片提供:闫风之子闫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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