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岚对儿时的回忆（20）

发布日期：2018-07-31 15:30 来源：山西省晋绥文化教育发展基金会作者：段晓岚

儿时的回忆一生的怀念

小楞弟弟永远躺在了北坡后山上

1948年的春天，我们还是在石楞则村，住在坡上的那排窑洞的左边第一间。就是在这里，送公粮的毛驴吃了我种的两株蚕豆苗；就是在这里，一只狗偷吃了我家过年的羊肉炖胡萝卜；就是在这里，我和大弟弟在院边种南瓜，在村后山石缝流水的旁边种菠菜；在这里我和大弟弟拾柴看见了狼……这两年，我们除了有时去离这儿几里路的北坡，爸爸工作的地方，平时都是住在这里。在这里，给我儿时留下了很多回忆，还有一件事，更使我痛苦难忘。

我不知道那是1948年的哪月哪日？但记得很清楚，那时的天气不冷也不热，所以应该是五月。这天上午，妈妈要生了，闻讯，住在隔壁窑洞的侯荻阿姨很快就来了，我是小孩，让我到屋外去。站在门口外，我看到又有两三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八路军粗布军衣的阿姨们也赶来了，其中一个阿姨虽然不记得姓名，但样子记得，个子不高，戴副眼镜，南方人，印象中她不是很能干，平时常趿拉着鞋。当时我心想，你这个阿姨来能帮个什么忙，其实，真不应该这么想，阿姨们都是一片热心来帮忙的。侯阿姨曾多次说，有一次晚上她生孩子，还是我妈帮着接生的。在那艰苦的战争年代，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什么困难，大家都是这样互相帮助，共同度过。

过了一阵子，我可以进屋里去了。这个小弟弟的名字，是我们家大家早就给起好的，在石楞则村生的，就叫“小楞”。看见小楞弟弟的第一眼，那模样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一直存留在我的记忆中。我的弟弟妹妹们刚出生的样子，有的没见过，有的见过也不记得，唯独这个弟弟，印象这么深，看上去他很弱小，头上有一些短短的黑头发，小脸又黑又瘦，两只小眼半睁着，看着你。想起小楞那可怜又可爱的小脸就难过想哭。

我妈妈的身体本来就不强壮，生活艰苦，工作紧张，又已经生了我们几个孩子，也没有营养补充身体，所以小弟弟的身体也不壮实。更可怜的是，妈妈没有多少奶水，只好喂些羊奶。大约他还不到百日，我就离开家，到贺龙中学附小去上学了，以后再也没有见着小楞。

1944年，美国记者哈里森·福尔曼访问晋绥边区时拍摄的北坡全景。

后来得知我走后不久，他们就搬回北坡村爸爸那里住了。为了给小楞弟弟吃羊奶，才八岁的大弟弟，就担负起放羊的任务。大弟弟说，这羊不很听话，很倔，有时拉它走，偏不走，往后退，拽也拽不动；有时又乱跑，拉不住，还时常把他带个大跟头。进北坡村回家要上个大坡、过石洞，他走不动了，就趴在羊背上让羊驮着，或拽着羊尾巴往坡上走。

回北坡的家要上一个大坡，再过一个石洞。这是我大弟弟每天放羊的必经之路。

体弱的小楞，后来又得了肺炎。其实小孩得肺炎是常有的病，吃些药，打个针就会好。可是，那时条件太困难，缺医少药。仅有的一些好药，还要留给前方的伤员。不足半岁的小楞就这样病死了。大弟弟说，小楞病了好多天，一直没好转。一天，他放羊回来，看到炕上的小楞没了，追到院里问爸爸，“小楞去哪儿了？”爸爸说：“小楞没救过来，病死了，埋到后山了。”爸爸还给他指了一下北坡的后山方向。

我寒假回来时，小楞已经没有了，心里还有些不舍和难过，但我没有看到爸妈脸上的悲伤，他们把失去孩子的痛苦埋在了心底，正在紧张的工作，迎接革命的胜利。

我们的兄弟小楞，永远躺在了北坡的后山上，他也算为革命付出了自己小小的生命。他那可怜又可爱的小脸，和那小眼睛看着你的神态，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

本站编辑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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