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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 学潮(三)
发布日期:2016-06-03 14:49 来源:《我的回忆》 作者:晋绥基金会
1942年春夏之交,临县第一完全小学校学生,罢课游行,贴出“反对一党专政的臭狗肉”的标语。区委将上述情况报告到县里,县长高闻天和时任县委宣传部长的我商议后,派民主人士民教科副科长任铭三(后来也入党了)去调查,事实与汇报的情况基本相同。完小所在村地主王戒成、王金成兄弟二人,前者曾于1938年春入党,并任党支部书记,1940年整党时,被开除出党。他二人与学校一起以毛驴跑运输。校长贺耀廷,我党党员,是前两人的小舅子。学校与上述二人合伙搞运输,得到收人,补助贫困学生,这是好事。但地主合伙是为了自家捞钱。区村干部要他们的牲畜按规定服抗战勤务,执行支前任务,当然,应该减少次数,保证学校的收入,也是应该的。问题严重性在于为这么一件小事,怀疑有人鼓动学生闹事,而且提出“反对一党专政的臭狗肉”,引发了以后对党、对一些人的麻烦,兹回忆如下:
一、当时的地委、县委很重视这次学潮,怀疑背后有政治因素,该校有一位文学造诣很深的语文教师,名叫张子诚,1939年秋,国民党发动第一次反共高潮时,山西省特务机关派特务分子郝清汉来临县侦察我党地下组织,这人在太原师范学校学习时,张子诚与他是好友,郝来时,国共合作抗日,但我党的组织是隐蔽的。张子诚时为临县曲峪镇小学党支部书记。县委得知郝秘密来后与张接触过。县委书记景明远亲自找张谈郝来临县的情况,张讲,不但未见过面,也不知他从阎锡山方面回临县来。景明远火速把我叫去,讲了以上情况,还说区委曾派人在张的村子青凉寺做过调查,村人说郝清汉还在张家住过,并指示:“立刻停止张子诚的党籍,与支部任何党员不再接近。”1940年初我党粉碎国民党的第一次反共高潮后,张子诚到一完小仍任国语老师。这件事,组织上一直怀疑张子诚政治上有问题。对这次学潮的掀起,也怀疑校长和党支部书记张一之,他上高小是我的同学,他在十九班,我们大概是同时参加县游击队的。不久,他被选送延安学习,回来时间我记不清,后被派到一完小任党支部书记,他从小喜爱文学,水平也好,为了进一步提高文学水平,与张子诚交往较多,因此,也被怀疑上了。
1943年冬初,当时的三分区,在三地委领导下,在临县四区开化村,修建一座简易大礼堂,调去全分区各县和军分区人员,按延安整风时康生报告的《抢救失足者》,发动积极分子,采用逼供信的手段,抓特务,查叛徒。前述一完小的张子诚、贺耀廷、张一之等都调去,接受审查。我和县委另一位委员在党支部下任小组长,我们组支部告知我有三个嫌疑人,经过两个多月,没有完成任务。另一位县委委员,虽到临县时间很短,在他的小组十来个人中,抓出特务、汉奸、叛徒三、四人。在大会召开坦白运动时,他被组里的积极分子多次举高,以示成绩卓着。据后来有人告我说,张子诚曾被迫自杀未遂。这次整风结束后,被怀疑没有逼供出来的人,分区组成了教导队,继续审查,我们回工作单位上了。
二、1944年初,原县委书记李质被上级怀疑有政治问题,调到分局去了。县委书记由开化整风立功的张国声担任。为了把张子诚等人的问题査清楚,地委要临县派人坐镇一完小,发动学生揭露在分区教导队的那几个人。临县县委决定派我去一完小领导所谓整风运动。地委书记白坚专为这一任务与我谈话说:“这个学校有特务的话,也就是二、三人,学生中没有。”我一听,觉得这次去搞运动的任务是明确的,那就是发动群众,揭发张子诚等人的问题。上级指示,动员号召,仍然按康生的《抢救失足者》一文做动员。我接受这一任务的时间是当年秋初。
一、当时的地委、县委很重视这次学潮,怀疑背后有政治因素,该校有一位文学造诣很深的语文教师,名叫张子诚,1939年秋,国民党发动第一次反共高潮时,山西省特务机关派特务分子郝清汉来临县侦察我党地下组织,这人在太原师范学校学习时,张子诚与他是好友,郝来时,国共合作抗日,但我党的组织是隐蔽的。张子诚时为临县曲峪镇小学党支部书记。县委得知郝秘密来后与张接触过。县委书记景明远亲自找张谈郝来临县的情况,张讲,不但未见过面,也不知他从阎锡山方面回临县来。景明远火速把我叫去,讲了以上情况,还说区委曾派人在张的村子青凉寺做过调查,村人说郝清汉还在张家住过,并指示:“立刻停止张子诚的党籍,与支部任何党员不再接近。”1940年初我党粉碎国民党的第一次反共高潮后,张子诚到一完小仍任国语老师。这件事,组织上一直怀疑张子诚政治上有问题。对这次学潮的掀起,也怀疑校长和党支部书记张一之,他上高小是我的同学,他在十九班,我们大概是同时参加县游击队的。不久,他被选送延安学习,回来时间我记不清,后被派到一完小任党支部书记,他从小喜爱文学,水平也好,为了进一步提高文学水平,与张子诚交往较多,因此,也被怀疑上了。
1943年冬初,当时的三分区,在三地委领导下,在临县四区开化村,修建一座简易大礼堂,调去全分区各县和军分区人员,按延安整风时康生报告的《抢救失足者》,发动积极分子,采用逼供信的手段,抓特务,查叛徒。前述一完小的张子诚、贺耀廷、张一之等都调去,接受审查。我和县委另一位委员在党支部下任小组长,我们组支部告知我有三个嫌疑人,经过两个多月,没有完成任务。另一位县委委员,虽到临县时间很短,在他的小组十来个人中,抓出特务、汉奸、叛徒三、四人。在大会召开坦白运动时,他被组里的积极分子多次举高,以示成绩卓着。据后来有人告我说,张子诚曾被迫自杀未遂。这次整风结束后,被怀疑没有逼供出来的人,分区组成了教导队,继续审查,我们回工作单位上了。
二、1944年初,原县委书记李质被上级怀疑有政治问题,调到分局去了。县委书记由开化整风立功的张国声担任。为了把张子诚等人的问题査清楚,地委要临县派人坐镇一完小,发动学生揭露在分区教导队的那几个人。临县县委决定派我去一完小领导所谓整风运动。地委书记白坚专为这一任务与我谈话说:“这个学校有特务的话,也就是二、三人,学生中没有。”我一听,觉得这次去搞运动的任务是明确的,那就是发动群众,揭发张子诚等人的问题。上级指示,动员号召,仍然按康生的《抢救失足者》一文做动员。我接受这一任务的时间是当年秋初。
到一完小后,经与党支部商量,很快召开了全校师生大会。首先由我宣读康生的《抢救失足者》,但未说明报告来源。接着支书号召师生员工揭发。八月中秋节天,直接在班上主持揭发的人来汇报,学生苗德新、张普济承认参加特务组织了。我马上与他二人分别谈问情况。谈的结果是,一无介绍人,二没有填表办什么手续。我问怎么说是自己参加了这个特务组织?俩人回答:“你报告中讲的复兴社和C.C。”这一回答,使我完全清醒了,显然是有人逼这两个优秀生的结果事情搞得左了。跟苗、张个别谈完后,我当即请校长康支书刘舒昌、教务主任支部委员李树藩和另一支委左宣开会,我首先讲:“肯定是逼出来的,刘、李同意我的看法,左宣未表态,我立即与刘约好,赶快去向县委汇报。我俩行程四十里,到县委时,人家的中秋节晚餐刚完。开始汇报,我才说了不到五句话,县委书记张国声用力一拍桌子:“什么左?你右的要死!”我正要继续说点儿根据,组织部长苗前民截住说:“我同意张政委的意见。有一天,我路经一完小,看见你跟学生打篮球,这么重要的政治任务,还消遥自在。”书记接着以下命令的声色说:“你明天到窑头村整理劳武结合英雄刘成仁的材料去,抢救工作我和老苗去。”一把手这样强令手段,不要说听不得不同意见了,连汇报情况才几词话,就都给打断了、对我个人来讲,反而一身轻了,不用再去继续害人了,次日早上,我背上行李,出了城,渡湫水河,毕竟因脑子乱麻纷飞,没有脱掉鞋袜就渡河了,一下水,鞋袜被河水渗透湿了,才觉得真是想问题想得走神了。
我去到窑头村还不到十天,在村公所看到《临县一完小一百个失足青年告社会人士书》。当时,我年近25岁,看到标题,手就发抖了,过好久日子,原临县三区区委书记,时为地委组织部干事秦长胜告诉我,书记把“战果”扩大到区上,逼死了区工会干部并给偷偷地掩埋。地委书记白坚得知后,批评了张国声,通知家属把尸体领回家埋葬了。在王家坪也逼死一人。后来在县级机关党、政、群众团体中也开展了这一运动。张、苗召开区委书记、县机关支部书记开会布置任务时,秦长胜等一二位区委书记在会议开始时问:“这样的重要会议,高县长、冯文耀怎么不参加?”书记立即回答:“他们呀……”意思是没有资格。我俩都是县委委员,而且是本县人;他俩是晋西南人,对临县建党干部情况等都很不了解,也都听不进不同意见,特别是一把手。
我后来想,对于县委书记命令我不再去一完小的事,我应该在去窑头村前向地委汇报,去反映情况,也许可能不至于迫害青年学生百人并导致这一运动扩大到县委机关,逼死了人。我对此一直感到内疚。当然,在邵种情况下,也许反映了也不会起什么作用。当时从上到下都是在有指示的“任务”下开展运动的。
在县委机关,这中间县青救会干事刘成基和县工会干事(姓名已忘)前后向我哭诉过身受其害的情况。我无可奈何。原在一完小任支书的张一之被怀疑多少年,他虽是我的同学,又是战友,但没能够为他受冤说过一句话。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中央决定平反冤假错案,临县一完小以及扩大到县区单位这一大冤案彻底平反了。大冤案发生后的四十一年,总算平反了。我十二分的高兴!但平反文件中有两个问题,我有不同意见,一是只字不提康生,二是把我列人整个冤案的坐镇人。我确实在开始时奉命去坐镇的,后来呢?不管怎么说,平反是天大的好事,我不推卸责任。开始时,在我坐镇下,逼出两位优秀生为“特务”分子,虽我汇报县委申明“左”了,虽然为此我碰了钉子,我只是坐镇
过。对不起这些当时的青年学子。
我去到窑头村还不到十天,在村公所看到《临县一完小一百个失足青年告社会人士书》。当时,我年近25岁,看到标题,手就发抖了,过好久日子,原临县三区区委书记,时为地委组织部干事秦长胜告诉我,书记把“战果”扩大到区上,逼死了区工会干部并给偷偷地掩埋。地委书记白坚得知后,批评了张国声,通知家属把尸体领回家埋葬了。在王家坪也逼死一人。后来在县级机关党、政、群众团体中也开展了这一运动。张、苗召开区委书记、县机关支部书记开会布置任务时,秦长胜等一二位区委书记在会议开始时问:“这样的重要会议,高县长、冯文耀怎么不参加?”书记立即回答:“他们呀……”意思是没有资格。我俩都是县委委员,而且是本县人;他俩是晋西南人,对临县建党干部情况等都很不了解,也都听不进不同意见,特别是一把手。
我后来想,对于县委书记命令我不再去一完小的事,我应该在去窑头村前向地委汇报,去反映情况,也许可能不至于迫害青年学生百人并导致这一运动扩大到县委机关,逼死了人。我对此一直感到内疚。当然,在邵种情况下,也许反映了也不会起什么作用。当时从上到下都是在有指示的“任务”下开展运动的。
在县委机关,这中间县青救会干事刘成基和县工会干事(姓名已忘)前后向我哭诉过身受其害的情况。我无可奈何。原在一完小任支书的张一之被怀疑多少年,他虽是我的同学,又是战友,但没能够为他受冤说过一句话。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中央决定平反冤假错案,临县一完小以及扩大到县区单位这一大冤案彻底平反了。大冤案发生后的四十一年,总算平反了。我十二分的高兴!但平反文件中有两个问题,我有不同意见,一是只字不提康生,二是把我列人整个冤案的坐镇人。我确实在开始时奉命去坐镇的,后来呢?不管怎么说,平反是天大的好事,我不推卸责任。开始时,在我坐镇下,逼出两位优秀生为“特务”分子,虽我汇报县委申明“左”了,虽然为此我碰了钉子,我只是坐镇
过。对不起这些当时的青年学子。
恨康生,斥“左”祸
延安“抢救”靠康生,残害好人数不清,
“左”祸成为升官机,恶劣手段逼供信。
延安“抢救”靠康生,残害好人数不清,
“左”祸成为升官机,恶劣手段逼供信。
注:逼人承认当了特务、叛徒;被逼供出来后,“左”的执行者,主要领导中的一把手就信了。
上述的三次学潮,性质不同。前两次是热血学子对旧社会恶势力依权打压学生,以及不允许我们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等引起的小反抗;后一次是剥削阶级分子利用找基层干部执行任务遇到困难时,方式方法简单,煽动不明真相的青年学生,虽也是爱国者,但做出了不应该的言行造成的。而且其后果又被领导误解,更还有的领导以“左”的手段,造成一大冤案,四十几年以后,才彻底平反。
本文来源:冯文耀著《我的回忆》;本站编辑:左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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