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晋绥文化教育发展基金会

维护团结、遵守纪律的模范

发布日期:2016-11-16 11:02    来源:山西省晋绥文化教育发展基金会    作者:吕正操
吕正操
    抗日战争爆发后,我根据上级党的指示,留在冀中开展抗日游击战争,至1942年“五一”反“扫荡”冀中领导机关胜利突围,转战到平汉路西,主力部队也先后转出,留下分区、县、区领导机关和地方部队领导根据地人民坚持斗争。1943年8月,我奉命带冀中部分主力去晋绥,这个时候便认识了林枫。当时中央来电是调我带冀中军区六个主力团去延安的。到晋察冀军区时,聂荣臻告诉我,他将和我同行到延安开会,留程子华代理晋察冀分局书记和晋察冀军区司令员兼政委。冀中军区机关和晋察冀军区机关合并。同年10月底到达晋西北兴县时,贺龙在那里等我,告以中央电令我留在晋绥军区任司令员,林枫任分局代理书记兼军区政委,续范亭、周士第任副司令员,陈漫远任参谋长,张平化任代理政治部主任。从此,我就在晋绥军区工作,直到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后奉命率队挺进东北。
  我们先前活动的冀中平原地区,直接威胁平津保驻敌及其交通干线,侵华日军视作心腹大患,千方百计地要摧毁它,以便确保占领、掠夺这里丰富的人力物力资源,成为他们进行大东亚战争的兵站基地,实现其“以战养战”的美梦。因此,冀中区长年处于紧张状态,战斗频繁。大平原上不好隐蔽,部队白天难以行动,通常是人不卸甲,马不离鞍,昼夜戒备。晋西北则是另一番天地。虽然八分区、雁北那些边沿区敌情也相当紧张,但在兴县,大片土地没有敌人的据点,白天可以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这里多山,地区辽阔,大有回旋的余地,而且背靠黄河,与陕甘宁边区隔河相望,同冀中平原大有差别,颇有安全感。每遇敌人“扫荡”时,把后方及非战斗人员转到河西,战斗部队则以逸待劳,专一对付敌人。看到这样安全平静的环境,大家都很高兴。晋绥军区司令部驻兴县蔡家崖村,分局驻在北坡村,相距很近,我和林枫经常见面,谈笑风生,有时打打网球。我还不时带上孩子到他家里做客,促膝谈心。对于军区的事,林枫主要考虑如何加强团结,军民配合,同心协力挤敌人。他对部队非常关心,处理军民关系、军政关系都考虑得周密妥当。对于贺龙、关向应他非常尊重,常说晋绥根据地的巩固与扩大,是和120师主力部队的浴血奋战分不开的。他对我们初到山地的部队指战员更是体贴照顾,经常在各种场合提醒地方干部支援部队,扩大武装力量,保证部队供给。我从冀中带来六个团,另外还有先到晋绥的一个团,共七个团。刚到晋西北就碰上1943年秋季反“扫荡”。这次战斗由周士第指挥。我带来的部队一直在平原上活动,初到山地打仗不大习惯。林枫很体谅这点,随时给以支持和鼓励。1944年春天,他陪我到各军分区去,共同调查地方、部队情况,并且介绍和各分区党政军负责同志见面。同行的有分局秘书长刘惠农。我们先到二分区,见到司令员许光达、政委王德等同志,从那里到河曲、偏关,转到雁北,见到塞北军分区政委高克林、司令员姚喆和副政委张达志等同志。姚喆曾是大青山骑兵支队司令员,是有名的战将。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红军老干部。以后从偏关一带转到六分区和三分区。沿路给我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林枫对同志和蔼可亲、体贴入微的关怀。他艰苦朴素、平易近人的作风,虚怀若谷、待人以诚的品格,令人感佩。我们相处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对谁发脾气,疾言厉色地责备哪位同志。在分局的会议上,他对人也有批评,有时还非常严格,但总是心平气和,以理服人。他对犯了错误的干部,善于运用婉转的语气和方式,既批评了人,又使人心悦诚服。他对干部总是诚恳可亲,关怀备至。对身边工作人员更是言传身教,循循善诱。凡是与他接触过的同志,无不为他那忠厚长者的风度所感动。这个时候,晋绥分局正在执行毛泽东“把敌人挤出去”的指示,放手发动群众,打击和围困敌人,解放了不少地方。敌占大城市和同蒲路沿线的地下党工作也取得了较大成就。1944年1月召开的晋绥边区群英会上,林枫总结了“劳武结合”的民兵英雄张初元的经验,肯定了在敌后根据地生产和对敌斗争结合的方向,在整个根据地形成一面生产、一面战斗的高潮。并普遍开展了“地雷战”。经过刻苦练兵,部队的战斗力有很大提高。在1944年秋季反“扫荡”中,我和陈漫远在大黑山指挥战斗,消灭了敌人的大批有生力量,取得了反“扫荡”战役的胜利。这一年,根据地不断发展壮大,各项工作大有起色,丰衣足食,兵强马壮,可以说是晋绥边区的“黄金时代”。晋绥根据地建设方针,对敌斗争,生产建设,都是根据党中央、毛泽东制定的政策。这些成就固然是全党、全军和边区人民团结奋斗的结果,也是林枫为首的晋绥分局,结合具体情况,坚决贯彻中央政策的结果。他坚决贯彻执行中央关于党政军民团结的原则,按照这种精神处理各种问题。作为一个地区党委的主要负责人,他严于律己,遵守纪律,总是踏踏实实地埋头苦干。在他的带动下,晋绥地区整个党组织的作风比较踏实、深入。120师的老同志,至今还时常怀念在晋绥共同战斗生活的岁月。有位同志在进城后曾对我说:林枫带领的晋绥地区的党风是正的,地方上和部队关系正常。就是现在到了北京,同志们在一起念及那时的同志关系、党政军民关系,都还思念不已,赞不绝口。
  1944年11月上旬,我与林枫离开晋西北,同到延安参加七大预备会议。一路太平景象,沿途看到陕北农家安居乐业。我和林枫有时并辔而行,心旷神怡;秉烛夜谈,亲如兄弟。经过葭县(佳县)、米脂、绥德、清涧,虽然多是断岩河边小路,或者峡谷坡道,但行止食宿,均感到从未有过的悠闲舒畅。到延安后就住在贺龙的联防司令部,我和林枫又同住隔壁。他领我见了毛泽东和当时在延安的所有中央领导同志,还向我介绍了延安各方面的情况。这期间,林枫向我叙述了党内斗争的历史,同时谈及一些领导人的情况和思想作风。此后的历史实践证明,他对人的看法还是比较符合实际,使我深受教益。在延安的东北同志开过几次座谈会,包括抗联的李延禄,还有刘澜波等都参加了,商谈准备打回东北去的问题。在此期间,主要是学习《六大以来》等历史文件,讨论两条路线等党史上的问题。在学习《六大以来》这些文件的时候,林枫联系党的历史和有些知名人物的发展、变化,在如何看待个人功劳,如何正确处理个人与党的关系这类有关党性锻炼的问题上,曾经讲过许多非常中肯的话,强调共产党员思想入党的重要性,多次指出共产党员要有海量,要以最大多数人民的最高利益作为自己考虑问题的出发点,而不应当斤斤计较个人的荣辱得失。在这方面,他的党性堪称典范。他胜不骄,败不馁,工作顺利的时候更加谦逊谨慎;对于工作中出现的缺点、错误,总是他自己主动承担责任。他在那时讲过的许多话,对我启发很大,从中得益匪浅,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我对林枫逐渐有了较为深刻的了解。他的性格内向,工作作风细致,思考问题周密,虽话语不多,但是言简意赅,发人深省。我常说他不象东北人。在人们心目中,东北人的形象是“红胡子,白帽子”,多少有点二杆子劲儿。而他却是细致深沉,遇事多动脑筋,有见解,但从不锋芒外露。
  七大开完会后,我们还都留在延安。日本投降了。党中央决定大力支援东北,由林枫带领第一批干部去东北工作。很多干部急于奔向东北。1945年8月听过毛泽东《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报告后,我和孙志远连夜离开延安,赶回兴县后,立即到二分区与许光达会合,又星夜赶往绥远。第一仗打清水河,继占凉城,又打下左云、右玉、丰镇,以后便进驻商都。这时朱总司令电令我即日率队挺进东北,于是经张家口等地奔赴沈阳。
  到东北后,林枫任东北局组织部长,一直忙于分配干部。当时调到东北来的干部很多,有延安中央机关的,陕甘宁边区的,有抗联的,有晋绥的,晋察冀的,有山东的,华北各地区的都有。新四军也来了一些。根据形势需要的缓急,每次来了干部,都是随到随走,来多少大体上都是按地区切块分配。因为当时形势紧迫,来的干部又多,只能那样分配。
  到东北初期,由于情况比较复杂,形势瞬息万变,林枫的工作是不容易的。在当时党内争论的一些问题上,他有他的见解,有时在东北局的会议上,开诚布公地表达出来。及至看到超出了党内斗争的范围,讲不成了,他就默然。在这种时候他就不再讲话,是以大局为重,维护党的团结。
  1948年春天以后,林枫不再担任东北局组织部长,同时由东北局委员改任东北局常委,仍任东北行政委员会主席,专做政权工作,直到1954年底调到中央。在此期间,他先后受到林彪、高岗的排挤。他们散布流言蜚语,造谣中伤。林枫处境困难,日子很不好过。但他胸襟坦白,任劳任怨,一切遵照中央指示办事,从不计较个人恩怨,还常教育干部,要以大局为重,不利于团结的闲话不说,不利于团结的事情不做。他自己说到做到,身体力行,处处表现了坚强的党性,是维护团结、遵守组织纪律的模范。
  20世纪50年代后期到60年代初,政治运动多。由于“左”倾思潮的影响,常把一些不同性质的问题都认为是阶级斗争在党内的反映,在党内外进行了一些过火的政治批判。1965年12月在上海开会批判罗瑞卿。林彪一伙任意罗织罪名,诬陷罗瑞卿“反对突出政治”、“篡军反党”,对罗进行突然袭击,以便进一步篡夺军队的领导大权。林枫不赞成那样做。他曾对我讲过:“怎么能这样对待罗瑞卿同志呢?”他们还指定要林枫在会上发言。他只做了一个表态性的书面发言,以后就尽量回避,很少去参加会。从许多事情可以看出,林枫有自己的独立见解,对人对事公正客观,从不随波逐流,遇事从党的最高利益出发,顾大局,识大体。象批罗瑞卿这类事,闹到中央内部来了,他能始终保持清醒头脑,不随声附和,在党内斗争面前坚持原则立场。
     林枫晚年,遭受到林彪、康生、江青反革命集团骇人听闻的残酷迫害。1972年8月经毛泽东批准解除监禁,住院就医期间,“四人帮”余孽继续追逼他承认莫须有的罪名,但即使在病重时,他仍愤然表示拒绝。一再经受折磨,含冤而逝。林枫毕生献身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在中国革命各个历史时期都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他一生光明磊落、忠贞不屈、对党无限忠诚、对人民极端负责、对敌斗争英勇顽强的形象,深深铭刻在人们的记忆中,受到人民群众的无限尊敬。一切恶毒的诽谤、诬陷,丝毫无损于林枫的英名,反而使他的光辉形象在人们心目中显得更加高大。
  作者:抗战期间,曾任晋绥分局常务委员、晋绥军区司令员;解放战争期间,曾任中共中央东北局委员、东北民主联军副总司令、东北军区副司令员;新中国成立后,曾任铁道部部长、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政委,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第六届全国政协副主席;党的第七届候补中央委员,第八届、十一届中央委员,十二届中顾委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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